如果明知道自己的心思还无法拒绝自己,以俞元恺认真的个xing肯定会去主动思考其中的缘故,想得多了,自然就有感qíng了。
所以俞元恺很快发现,自己最近似乎完全陷入了高朗的节奏之中,完全无法拒绝他,谈了一次又一次的工作,吃了一顿又一顿的饭。别说是俞元恺自己,就是实验室这边的研究人员们都已经习惯了高朗的存在,如今高朗再过来,大家的态度都很正常,再也没有围观的迹象。
在这些人的心里,俞教授跟高总早就已经是公认的一对了,最多私底下说几句羡慕的话,当面是连调侃都懒得调侃了。反正两个当事人一个总板着脸面无表qíng,另一个则总是笑吟吟好像说什么都不在意,调侃也没意思。
不同于其他人那种“回过神来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的感觉,对于俞元恺来说,他是眼睁睁看着这些事qíng发生的。
从头到尾,每一点变化他都知道。但奇怪的事,他却无力阻止,或者说不想阻止。
至于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看着高朗为了讨好自己而绞尽脑汁、花样百出的样子,其实也挺有趣的。这个高朗,又跟俞元恺之前所知道的不一样。不是跟自己谈起工作上的事qíng时的jīng明睿智,也不是流连在灯红酒绿之间的纨绔不羁,而是……有一点无赖,有一点厚脸皮,但却,很讨人喜欢的样子。
到这时候,俞元恺已经不能再说服自己去相信高朗只是在开玩笑或是捉弄自己了。
或者即使如此,高朗也已经付出了足够的诚意,这些诚意,也已经足够打动他。
俞元恺自己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失控。
有一天高朗来时,俞元恺刚做完一个实验。这个实验成功之后,新材料的改进工作就算是彻底完成,可以投入生产了。这一天的实验简直如有神助,从头到尾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十分顺利的结束。
在这之前,这个项目的研究人员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所以实验顺利结束,大家都很高兴,就连俞元恺也比平时激动一点。对他来说,每一次攻克一道难题,那种成就感无与伦比。
实验室的同事们都在相互拥抱庆祝,当时高朗就在他身边,俞元恺没有多想,转身抱住了他。
等这个动作做完了,他才迟一步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松开手。一抬头就对上高朗如沐chūn风的笑脸,俞元恺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一句什么,但又觉得语言如此苍白,再解释都像是yù盖弥彰。
好在高朗除了笑得意味深长之外,也没说什么。不过事实证明,俞元恺还是放心得太早了。因为等两个人坐在休息室里吃饭的时候,高朗忽然说,“俞教授,这个实验做完,以后我恐怕就没有那么多现成的理由来找你了。”
他的语气很随意,俞元恺却觉得心里一抖,下意识的抬眼看了过去,然后就对上了高朗认真的视线。
他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平日里吊儿郎当,怎么看都不正经的模样?俞元恺早知道他板起脸来的时候,其实也很像是那么一回事,但从不知道,当他这种正经是对着自己时,带来的冲击会如此之大。
“你知道的。”高朗说,“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在等你的答案。”
俞元恺就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留在休息室里吃饭是高朗提出来的,当时他的理由是俞元恺忙了几天,吃过饭就可以休息,比较方便。现在俞元恺知道了,他原来是早有预谋。
高朗在等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自己的感受如何,俞元恺也无法忽视。
但答案,他却没办法给。
对于高朗的到来,从以前的觉得麻烦和棘手,到之后的隐隐期待,再到如今的坦然一对,这中间也不过经历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三个月的时间,时序从寒冬走到了chūn暖花开。
俞元恺觉得自己心里像是也被高朗种下了一粒种子,在这个万物生发的季节破土而出,茁壮成长。他是个善于自省的人,当然也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是不是爱qíng?俞元恺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面对高朗时,已经越来越溃不成军。
他只是还坚守着自己心中的底线,因为他认为他跟高朗在很多方面并不合适。感qíng也许可以培养出来,但生活习惯和处世方式,却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至少在这三个月之中,高朗在他这里紧迫盯人的同时,也没有放弃他声色犬马的生活。
有好几次,他开口邀请俞元恺时,俞元恺心里都有一种跟着去的冲动。但他的理智又按捺住自己,不能去,不要去,好像如果不亲眼看见,就能装作那些东西都不存在似的。
但他总不可能一直视而不见,三个月的时间,高朗的耐心,也许只到这里了。
面对他咄咄bī人的姿态,俞元恺觉得自己跟高朗的关系走到了一个岔路口。是自己迈出一步,去接触高朗的生活,然后接受他;还是固步不前,保持原来的姿态,让高朗知难而退?
俞元恺觉得后者自己可能做不到。
但前者,他有点……怕。
☆、第30章 一往无回
如果说俞元恺的这种心qíng,还有什么人能够略微知道一二的话,那就只有他的好友傅听辙了。
在国家实验室年轻一辈之中,有四个最为出众、成绩斐然的天才。
其中俞元恺是寒门出身,仅凭自己的能力走到这一步,其他三位,则多少都有些家世支撑。
朱婉出身52书库,家中往上数不知道多少代,都是国家实验室的尖端研究人员,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投身其中。邵云阁是大财团邵氏当家人的亲子,因为从小天赋出众,所以自然被培养着往这方面发展。有他在,这些年来邵家也的确是水涨创高。
然而论家世,他们都比不上傅听辙。
大灾难爆发初期,人类各自为政,乱成一团,后来傅家牵头,将这些势力一点一点整合起来,对抗城外的变异动物。国家实验室也是在傅家的支持之下成立,并且在人类与变异动物的战争之中发挥巨大作用。
因为这样,傅家人的名声自然十分响亮。
虽然多年过去,联邦政府早就成立,傅家也退居幕后,不过他们在各个行业的影响,还是非常大。
傅听辙是这一代傅家的长子嫡孙,也是国家实验室最声名卓著的天才。然而在普通民众之中,“四大天才”的名号叫得响亮,出名的却只有前三个,傅听辙极少被人提起,媒体和网络上,也搜索不到多少关于他的消息。
这是因为他所负责的研究项目,几乎都是需要保密的类型,对整个联邦都关系甚大,所以才会被刻意模糊。
即使在国家实验室内部,傅听辙也只是个传奇。绝大多数人只听说过他的名字,连人都没有见过。当然也极少有人知道,俞元恺跟傅听辙是关系十分密切的好友。
俞元恺资质出众,但如果没有从小培养,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而在他成长的道路上,正是傅家给了他极大的帮助。傅听辙的母亲――上一回介绍他跟高朗相亲的那位张姨,更是认了他做gān儿子。
国家实验室在城外自然也有秘密的研究基地,傅听辙目前负责的项目在那里进行,他自然也常年都待在那边。
这几个月来张姨都在催促俞元恺,追问他相亲的后续,俞元恺应付得十分láng狈,但因为种种顾虑,始终守口如瓶。所以这一回傅听辙难得放假回家,张姨就将他派过来打探消息。
两人见了面,傅听辙打量了一番俞元恺的脸色,惊讶道,“听妈的意思,我还以为你好事将近。”所以应该满面chūn风,而不是现在看上去有些憔悴颓唐的样子。
俞元恺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
“不合适。”
如果有外人在,听到他跟傅听辙的对话,估计会被无聊死。因为这两个人都沉默寡言,即使是在聊天的时候,也尽量jīng简语言。张姨就曾经吐槽过两人,说个话跟秘密接头似的,别人估计都听不懂。
最有趣的是学生时代时两人曾经在上课的时候因为某个问题起了争执,当着教授和全班同学的面开始争论,然而周围的人都是一脸茫然,半个字都没有听懂。
不过傅听辙却已经明白了俞元恺的顾虑。他犀利的指出重点,“爱之则重之,你已经在犹豫了。”
如果不心动,根本不可能犹豫,不可能迟疑,不可能会进退失据。
对于傅听辙来说,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既然喜欢,那就试试。至少不给自己留下遗憾,也许最后会发现眼前这个人,就是最适合自己的呢?
但俞元恺跟他不一样。
傅听辙拥有qiáng大的自信,这不光是来源于他的家世,也来源于他自身的优秀。他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之中最出色的领头羊,所有人都敬慕他,佩服他,围绕在他身边。
他习惯了做决策,所以不会犹豫。
俞元恺看似从小到大都很独立,但实际上,他所走的路,从来都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别人为他安排好的。当然,他自己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觉得这一切很适合自己,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正因为现在很好,所以他才害怕一切变化,希望所有的事qíng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然而爱qíng从来都不是能被人掌控的存在。
所以俞元恺的眼中首次露出几分茫然,他说,“我不行。”
傅听辙这才真正惊讶起来。
“你不像你了。”他说。他所认识的俞元恺,遇到了自己无法应对的事,应该会更加积极主动的去设法研究,而不是迟疑不前甚至退缩。更遑论承认自己“不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过了一会儿,傅听辙又说,“你在怕什么?”
“怕试了还是不行。”俞元恺回答。
其实给高朗的答案不会有第二个,但俞元恺却不太敢给出去。因为对他来说,走出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
这也是他最苦恼的地方,因为高朗从头到尾表现得太……随意了。所以即使他说自己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也表现出了相应的诚意,但俞元恺还是很难不觉得他只是想“玩玩”。
他怕的不是自己不能够接受高朗声光画影的生活,而是高朗无法接受这个如此无趣的自己。
高朗想要的那些东西,他给不了。
也许试过之后,高朗很快就会后悔,然后抽身而退。
傅听辙眼神一动,忍不住问,“他有那么好?”让你如此患得患失,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考虑到那么久之后的事了。虽然俞元恺本来就是这种个xing,但傅听辙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就是爱qíng的魔力吗?
俞元恺没有回答,但傅听辙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也是,能让俞元恺这根木头开了窍的人,即使不是风华绝代,也一定有可取之处。
“这件事我帮不上忙。”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傅听辙便站起身告辞,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给出建议,“但如果我是你,不试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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