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家门,温和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她心中大骂陈夏生不是人,又后悔自己执着的来到这个乡下的小地方。可是心里一想沈天郁的模样,就觉得又有了坚持下来的动力。
沈天郁睡了整整四个小时。冬天天黑的快,现在都有些擦黑了。他从温暖的床上爬起来,穿着厚厚的棉拖鞋走到客厅,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中午陈夏生炖了好多红烧肉,三人没吃完,现在他就热了热,还炒了菜花和西葫芦——晚上他是不让沈天郁吃肉的,因为太咸的东西可能会引发他的咳嗽。
陈夏生正在盛饭,沈天郁走到了厨房。厨房里温暖潮湿,满满的都是香气。沈天郁用热水烫着碗筷,要帮他拿筷子,被陈夏生挡住了:“我来吧。”
“就几根筷子。”沈天郁哭笑不得,但是陈夏生态度强硬,很坚持的说要自己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沈天郁只得同意,“好吧,你拿着。”
陈夏生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沈天郁的家务能力,不让他干一点活,陈夏生感觉,只要等他变得懒惰之后,就再也不能离开自己了。
其实这个想法真的是挺幼稚的。前世沈天郁养尊处优,就算不是身子弱,他什么都不做也没人敢在背后议论。可是沈天郁本身就不是好吃懒做的人,即使性格平和不争不抢、不愿意出去工作,可这世也一直努力帮家里做事,没有什么是他‘离不开的’。
但是陈夏生愿意对他好,他就受着,多少也能让陈夏生心里平衡点,给他增加些自信。
天气渐渐回暖。最开始让人注意的是河边的冰变薄了,没过几天就全都化了,一直在冰面歪歪扭扭走着的鸭子很开心的下水,猛地低头扎到河里,捞出一条小鱼,咬掉身体,不吃头——嘴挑的。
然后就是干枯的草坪里钻出嫩绿的细芽。乡下的那些调皮男孩,总是在草刚刚发芽的时候踩它,而且故意踩绿色的地方,枯黄的死草他们是不屑踩的。柳树上的芽也长出来了,陈夏生拿着一个大篮子,跟沈天郁一起到柳树下,一棵挨着一棵的揪下柳树的芽。那东西可以包饺子,不好吃,但是乡下人总觉得那是去病的,而且吉利。
慢慢的,树上的虫子多了。当沈天郁看到隔壁家的小孩拽着一只天牛,听它拼命‘吱吱——’叫得时候,沈天郁就知道已经快是夏天了。
隔壁家的小孩虽然是个男孩,但是家里人取得小名儿是秀秀。据说是她妈生他的时候疼得撕裂了一副套袖。其实不仅是他,最近村里人给男孩取小名都普遍女性化,因为出了沈天郁这么个才子,他们都觉得这样起名有福气。
就在秀秀准备把天牛放到嘴里,并且真的放到鼻子上的时候,沈天郁开口制止了他,晃了晃手,说:“秀秀,过来。”
秀秀刚出生的时候脑袋都被夹扁了,长大后也不聪明,去医院看看,人家医生说是智力有点问题,不过他为人敦厚,特别老实,对谁都笑呵呵的,村里没人嘲笑他们家。
秀秀一听沈天郁叫他,扔掉天牛,笑眯眯地跑过来,喊:“花芽哥哥,我来了。”
他跑得急,一下子摔到地上。沈天郁连忙站起来想扶他,不过秀秀也不知道疼,站起来一拍身上的土,根本不哭,就又往沈天郁这边过来了。
沈天郁等他跑过来,就拉着他的手,看了看秀秀的膝盖。没磕伤,他皱眉道:“急什么?下次别跑这么快。”
秀秀笑。沈天郁知道,即使他说了,秀秀也不会听的。
沈天郁没什么要和秀秀说的,刚才喊他只不过是为了阻止他吃虫子,现在没什么话可说,就低头坐到了门槛上,看着外面的天。
秀秀睁大眼睛看着沈天郁,说:
“花芽哥哥,你是不是快要到北京上学啦?”
“对啊。”沈天郁耐心的回答。
“真好。”秀秀说,“狗蛋说,北京是好地方,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还有驴打滚儿。可是那边的驴打滚儿和咱们这边的驴不一样,狗蛋说特别好吃,对吧?”
“驴打滚儿不是驴子,是一种小吃。就跟咱们吃的年糕似的。”沈天郁说,“秀秀,你怎么不管狗蛋叫哥哥啊?”
秀秀一脸不情愿地说:“因为他傻。”
“哈哈,”沈天郁忍不住笑,摸了摸秀秀的后脑勺,问,“怎么傻?”
“上次他去掏马蜂窝,被叮得脸都肿了,不敢回家。还有,他去水里捞鱼,把鱼扔到自己脖子里,结果顺着下面滑出来了。”
沈天郁觉得很有趣,跟秀秀说话也舒服,就看着他,也不打断。
一开始秀秀还有点结巴,后来说话通顺多了:
“花芽哥哥,你是不是比狗蛋聪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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