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渝好容易缓过劲来,他不知在心底把薛颐骂了多少回,面上却是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轻声道:“当然好吃了,岭儿和爹爹一人吃一口好不好?”真是不尝不知道,他太同qíng儿子了。
萧岭想了想,点头道:“嗯,我们一人一口,谁都不许耍赖。”
于是,萧明川抬腿迈进坤宁宫的后殿时,见到的就是顾渝和萧岭分食药粥的qíng景。
“你们这是不等朕就先用上了?”萧明川笑着逗起了顾渝,感觉眼前的画面无比温馨。
顾渝正被萧岭的药粥弄得有苦难言,看到萧明川来了就跟见到救星似的,他把饭碗塞到萧明川手里,低声道:“陛下,这是给你留的,你陪岭儿先吃着,我去看看晚膳准备地怎么样了?”
看着顾渝落荒而逃的背影,萧明川勾了勾唇,他哪里猜不到他的心思,不就是不想吃岭儿的药粥了吗?亏他想出这么一个借口,皇后要吃什么,直接吩咐下去就是,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去看。
虽然顾渝临阵脱逃,不过来了个顶班的萧明川,萧岭还是挺开心的,他天真地问道:“父皇,爹爹是不是很怕苦?”以为他没看见吗,爹爹差点都要哭了。
“是啊,爹爹怕苦,没有我们岭儿勇敢。”为了能哄儿子多吃几口饭,萧明川觉得顾渝不会在意面子上的小小损失。再说顾渝本来就很怕苦,他小时候病了不肯喝药,每次都是他哄着喝的。
小孩子的天xing就是喜欢被人表扬,哪怕是最尊贵的皇子也是如此,萧岭听了萧明川的话立即挺起小胸膛,还抬手拍了拍,豪气道:“父皇,还是你陪我吃饭吧,以后我们不让爹爹陪了。”
萧明川闻言哭笑不得,怎么在萧岭的概念里,陪他吃饭就是自己天经地义的事qíng呢。
剩下的半碗药粥,萧明川陪着萧岭分享完了,一直在旁边伺候的rǔ母看得是热泪盈眶。皇帝和皇后出马效果就是与众不同,小殿下今天吃了整整半碗粥呢,她待会儿要给菩萨上柱香去。
萧岭吃好饭被rǔ母抱去暖阁的炕上玩,周围一群保姆和宫女守着。而在此时,皇帝夫夫的晚膳也摆好了,萧明川抬眼一看,发现全部菜色都是出自坤宁宫的小厨房,还都是他喜欢吃的。
萧明川心qíng好的时候是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的,可无论他挑起什么话题,顾渝都是淡淡一句话带过去,只有说起有关萧岭的事,他能多陪皇帝聊上两句。
饶是萧明川早已做好被人冷落的心理准备,可他两辈子都是人上人,从来只有别人讨好他的,难得尝到一次不被人重视的滋味,感觉还是有点别扭,好半晌才回过味来。
萧明川心里不是滋味,顾渝同样觉得这顿晚膳食不知味,他不明白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用罢晚膳,顾渝心想萧明川总该走了吧,他紧张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神经也能松弛下。
谁知皇帝他老人家压根儿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还打算在坤宁宫留宿。
“陛下,今日是初五。”这是顾渝一日之内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他想提醒皇帝,如果是演戏的话,下午那一出就够了,没必要没人看的时候还接着演,没人会计较他今夜在哪里留宿的。
萧明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沉声道:“皇后,你不用提醒朕,朕知道今日是九月初五。”
“知道你还……”顾渝是真的搞不懂萧明川了。早在萧岭出生之前,他和萧明川就已经是形同路人了,他每次来坤宁宫都是躺下直接睡觉,两人不要说做什么,就连话都不会多说两句。
“谁规定初一十五之外的日子皇帝就不能到坤宁宫睡自己老婆了?”萧明川并不想发火的,可顾渝的表qíng和语气一再提醒他,今天不是祖宗规矩定下的日子,他可以不用到这里来。谁说老祖宗定的规矩是拿来这样用的,所谓的初一十五皇帝必须留宿坤宁宫明显是为了防止有脑子抽风的皇帝宠妾灭妻故意不给正宫面子,而不是说皇帝只有每个月的那两天才能到坤宁宫。
萧明川记得顾渝刚进宫的时候,他虽然也不大愿意在坤宁宫留宿,可每个月留下的日子怎么数也不止两日。那时,顾渝只要看到他去,整个人都会变得神采奕奕,仿佛全身都在发着光。
可惜后来他们把话说开了,他就开始严格按照祖宗规矩行事了,他不想见到顾渝。
而顾渝再见到他,眼睛里也没有那样灿烂的光芒了,他开始把他当成皇帝来对待。
顾渝显然没有想到,萧明川能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白皙的脸颊沾染上了一层绯红。半晌,顾渝低低说了句:“我去洗澡了,陛下请自便。”说完转身就走。
萧明川动过跟进去的心思,但他知道后果肯定是被赶出来,所以去了另一间净室。
属于他们的时间还多得很,萧明川不想把顾渝bī得太紧,那样顾渝只会更想逃离他的。
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把顾渝从自己的世界赶出去,又冷落了他整整四年,是他亲手毁了他们原本可以拥有的美好未来,萧明川不介意用更长的时间来慢慢挽回顾渝的心,这是他必须做的。
第8章 百年
顾渝其实很快就洗漱好了,可他却躲在净室迟迟不敢出去。
萧明川不说那番话还好,他就当他像往常一样,不过是来坤宁宫过一夜,天亮就走人,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可是正大光明的夫妻。
但是萧明川偏偏那样说了,就由不得顾渝不去多想,他葫芦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药。
不是顾渝妄自菲薄,认定萧明川在不带任何目的的qíng况下不可能主动向自己示好,而是……
萧明川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能为了讨得顾太后的欢心对原本厌恶的他百般容忍,那他长大成人以后,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再来对他大献殷勤。
也许萧明川就是认准了,自己在他的柔qíng攻势下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
顾渝很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是在害怕,他怕自己控制不住那颗不安分的心。
顾渝内心的种种纠结侍书侍剑自然是不明白的,她们只是看到皇后殿下对着铜镜发了多时的愣,不时苦笑不时又皱眉,却把皇帝陛下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良久,xing急的侍剑终于按捺不住了,她上前两步,小声提醒道:“殿下,陛下等你许久了。”
记得刚进宫的时候,殿下是最盼望陛下来坤宁宫的,每次得知陛下要来,他都会兴奋地做好各种准备。便是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也能由衷地感受到殿下眼中的幸福和喜悦。
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陛下渐渐来得少了,即便是来了,殿下的神qíng也是淡淡倦倦的。
帝后失和,按常理说顾太后该是最着急的,因为皇帝毕竟只是他的养子――还是没改玉碟那种,皇帝的生母丁姬因此获封圣母皇太后――皇后却是他的亲侄儿,几乎是被他亲手养大的。
可惜顾太后志不在此,他对朝中政务抓得很紧,皇帝都亲政六年了他还舍不得放权给他,却对帝后之间的矛盾置若罔闻,也就是叶铮进宫一事,他跟皇帝起过争执,可最终也还是允许了。
不仅顾太后如此,在侍剑看来,顾家的男人们上至顾老太爷、顾二老爷,下到皇后的三位兄长,似乎都对他在宫中不得宠之事并不在意。
顾家二少爷顾湘甚至在私下对皇后说过,要是真跟皇帝过不下去了,那就不过好了,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顾渝闻言没说什么,侍剑却是吓得要死,赶紧倒吸了两口凉气。
二少爷说的那叫什么话,若是民间的普通小夫妻,真是不和到过不下去,当然是可以和离的。然而在皇家,不要说是皇后了,就是王妃也没有和离归家的,天家丢不起这个面子。
再说殿下还有小殿下呢,他哪里是走得掉的,既然走不掉,侍剑自然希望顾渝和萧明川的关系越亲密越好,否则天长日久,两人就这么冷战下去,吃亏的总是她们家殿下。
“我知道了。”听到侍剑的提醒,顾渝从纷繁的思绪里挣脱出来。
他对着铜镜整理了下自己的表qíng,确定从中看不出任何不该有的qíng绪才缓步走出了净室,侍书侍剑则是从另外的小门退了出去,萧明川和顾渝都是不喜欢睡觉时有人守在chuáng榻前的。
顾渝磨磨蹭蹭回到寝殿,萧明川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喇喇地躺在宽大的chuáng榻中间,一见顾渝进门就笑着说道:“皇后,你怎么才出来?朕等你等得都要睡着了。”
“陛下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不必等我。”顾渝面无表qíng地说道,连个正眼都吝啬于施舍给皇帝。
萧明川如何肯gān,他把自己翻了个面,趴在chuáng上gān笑道:“朕是特意来找皇后睡觉的,怎么能不等皇后就自己先睡呢,那样岂不是本末倒置。”
顾渝搞不清皇帝所谓的睡觉是字面意义上的还是另有所图,不过他也没心qíng去细细分辨,被萧明川纠缠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他身心俱疲,只想躺在chuáng上好好睡一觉。
“陛下,请问你能往里挪一点吗?”顾渝很客气地问道。
以往萧明川来坤宁宫过夜,他和顾渝都是各睡一边,反正皇后的chuáng榻足够宽大,帝后之间隔着的距离都能让小皇子横着打上好几个滚,可说是绝对的互不gān扰。
但是今天,萧明川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躺在了chuáng榻的正中间,搞得顾渝很为难。
“我―不―能!”萧明川故意拖长声音回道。开什么玩笑,他怎么能往里挪呢,他特意睡在中间就是为了和顾渝可以近一点,要是往里挪了,还有什么意思。
萧明川不但不肯挪位置,他还翻了个身,把自己摆成了大字型,从而确保顾渝无论睡在哪边,无论采取怎样的睡姿,都很难避免和他产生身体接触。
顾渝被皇帝难得的幼稚表现给气乐了,他哭笑不得地盯着萧明川看了两眼,无奈道:“既然陛下喜欢这张chuáng,那我让你好了,我去外面睡。”言罢转身就要走。
顾渝的卧房是寝殿的西稍间,拔步chuáng对面临窗的地方摆着一张罗汉chuáng,那是他白日里休憩的地儿。顾渝不想和萧明川纠缠不清,打算把被他占据的chuáng榻全部让给他。
萧明川闻言顿时急了,事qíng的发展怎么和他的初衷有些不相符合呢。
眼看顾渝真的要走,萧明川立马翻身坐起,伸手捉住顾渝的一只手,急道:“皇后,你别这样,朕不是这个意思。”真把顾渝给气走了,他今晚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顾渝顿住脚步,扭头看着萧明川,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
萧明川松开顾渝的手,连人带被子往chuáng榻的里侧挪了挪,他见顾渝还是站着不动,又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用很委屈的语气说道:“皇后,这样可以了吧,再进去朕可就要睡到chuáng角了。”
顾渝默然不语,径自脱鞋上chuáng躺好,就当萧明川是个不存在的透明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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