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窗外零星的归家人,我的心底安稳静好,我不再无处可去,有宇儿、有皇祖母、有忆雪,还有霜竹,我便有了自己的家。
二哥,我再也不会躲在哪条巷子里哭了。
你也再找不到那时的那个我。
8.第七章
出宫第二天我给皇祖母讲了宇儿的事,结果皇祖母笑的喘不过起来,直说宇儿是这宫里的一大宝。
皇祖母年事已高,近日染了病又迟迟不见好,再想起上辈子皇祖母也是在我封王前三年便去了的,我难免有些惶恐,现下见皇祖母高兴,心里也舒缓了一些,。
佛曰生老病死是人生中最寻常不过的苦,我只求皇祖母在最后的时光里是笑多过于愁的,我每日多陪陪她,又有宇儿承欢膝下,她看着心情好,身体上的病痛也会轻一些。
我原以为宇儿出过一次宫,尝到了甜头,以后定会有些坐不住,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他依旧每日认真读书练武,或者学着我的样子给皇祖母念念佛经,乖巧的让我心疼,只是我念及皇祖母身体不好,也只有先委屈他,待皇祖母身子爽利了些再带他出宫。
“听周爱卿说,远儿在学行兵布阵?”正与我对弈的父皇突然开口问道。
“嗯。”我抬头看了父皇一眼,“忆雪武功已经小有所成,儿臣瞧他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便让周学士教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说到这里,我放好棋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柳将军大概也希望他多学一些。”
父皇轻笑几声,低下头去看棋盘,似是随意地感叹了一句,“你对他倒是有心。”
跟父皇在一起就是这点不好,不管什么话都要思虑再三,生怕话里有话又被自己忽略了。我轻轻按了按眉骨,低声说道:“忆雪和儿臣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儿臣便多为他考虑些。”
“远儿对行兵打仗也有兴趣?”
我眼皮一跳,心里的某根弦绷紧了。
“儿臣只是觉得各方面都可以了解一点,儿臣身体太差,兵法就是学多了怕也用不上。”
“嗯。”父皇落下一子,刚好将我的一片白子围困住,“那治国之道呢?”
我忍不住暗暗皱眉,父皇今儿个是怎么了,总是问些这样的问题。
“儿臣生性懒散,又胸无大志,学了恐怕也是不精。”我抬头仔细打量父皇的神情,“儿臣注定是个逍遥闲散人,将来若是能帮到几位哥哥,也算是大幸了。”
父皇突然抬起头看我,幽深的眸子像是被什么遮掩着,仿佛什么东西都无法穿透。
我对上父皇的目光,心里忐忑,什么也不敢多说,只能温温的笑了一下,低头看棋局,我的白子已经被父皇吃的七七八八、溃不成军。
父皇倒是气定神闲,悠哉地喝了一口茶,又问道:“依远儿之见,你三位哥哥中谁能担当大任?”
这一次我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惊诧地看向父皇。
我的失态明显愉悦了父皇,他放下茶盏,心情似乎突然好了很多,语气也比刚才柔和了些。
“远儿不必多虑,但说无妨。”
我思绪转了转,本想说自己甚少出善宁宫,对几位哥哥也不了解,不过想必那三位应该都是人中龙凤,各有担待,但是看着父皇脸上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我又改了口。
“儿臣甚少出宫,只是听了些谣传,三哥行为有失,四哥过于宽仁,二哥……德才兼备,应能担当大任。”
说完我看了父皇一眼便低下了头,我平日和二哥根本没什么来往,也不怕父皇怀疑。
平心而论,二哥确实是我们兄弟当中最出色的一个,我虽然聪慧,登基时也才刚刚及冠,理论有之、经验不足,初临朝政时很多事情都要仰仗二哥。那时我念及亲情,是极信任二哥的,所以他贵为辅政亲王,左右逢源权倾朝野,一时之间风头无量,只是他终究不是甘居人下的人……
二哥曾经说我太过重情偏偏又看不清身边的人,那时我年少心高又初登大宝,自然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后来被二哥夺权篡位,我想起他昔日似劝解又似警告的话,心中苦涩万分却也无法理直气壮地斥责他。那时我就明白,二哥比我更适合那个位子,再想想二哥数年来的功绩,反倒是平白顶了太子之名的我鸠占了鹊巢。
“……呃,父皇?”
我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地躲开父皇伸过来的手,却又在躲开的那一瞬间懊悔无比,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走神!看样子父皇分明唤了我好几声,我那神游天外的样子看在喜怒难测的父皇眼里,也不知会惹出些什么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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