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勉跟着他加快脚步往那边赶去,走过几道穿堂曲榭,突然眼前一片开阔,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不小的人工湖,飞檐勾角的一座大凉亭依湖而建,两面半环着的芙蓉树上正花开肆意,盈盈绽粉,一片明媚灿漫。
亭内十余身着华服的贵妇人别金戴玉,满头宝簪珠翠,依序而坐,众星捧月般坐在上首的是一宫妆丽人,脸上看不出多大年纪,一头乌发挽作繁复的随云髻,上头却只随意地插着几根式样简单的碧钗,正手握团扇,闲散地倚在宽榻的扶手上看着湖心亭台的歌舞,身后一排罗裙侍女垂手低眸,静静侍立。
庄带着人过去自然引起了亭内人的注意,众妇人皆都眼前一亮,只叶勉与庄年龄相仿,长得也是同样容色盛极,倒叫她们不好一下就分辨出哪个才是荣南郡王,无法张嘴凑趣儿与上面那人奉承,只心内一时赞叹不已,暗暗猜测计较着,长公主的次子据说容貌十分普通,那不知这其中另一个孩子是哪个府上的,可定了人家没有......
坐在上首的长公主微微坐直了身子,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口里唤道:“过来。”
庄走上前去,哪想长公主手没放下,口里“啧”了一声,把庄往旁边挡了挡,“没叫你,一边儿站着去,”说完又朝叶勉招了招手,温声唤道:“好孩子,到本宫身前来。”
庄:“......”
叶勉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给长公主施了一礼,刚直起身就被长公主端起手拉到自己的宽榻前,命他坐到她身侧,叶勉想了想便依言坐到她旁侧。
长公主见他举止不扭捏,满意地点了点头。
叶勉这近了才看清荣懿长公主的模样,只是没想到庄如此风华,公主的五官容貌却只能算得上是清秀而已,并不十分出色,只那眉目间的威仪气度,在不经意中尽显天家贵女之势。
长公主细细地打量了叶勉一番,见他额上尽是刚刚在那鸟房里闷出的细汗,便抬手拿着帕子在他额上点了点,又命身后的侍女喂他水喝。
叶勉虽在侍郎府里养的娇懒,却不敢在外头放肆,当着长辈的面让丫头喂着喝水,遂自己接过碧玉茶盏,双手捧着小口地啜了起来,模样乖得很。
一边看着的贵妇们都笑了起来,一人问道,“不知这是哪个府上的小公子,瞧着可真好。”
长公主描绘精致的柳眉淡淡勾起,口里缓道:“也是我们府上的。”
叶勉喉咙里咕隆了一声,强忍着没咳出声来,心里惊叹着,这庄自说自话的本领,可被他找着源头了!
那贵妇也是一愣,虽不解其意,却没敢深问,她们也没真见过这公主府的二公子,万一是外面传得谬误,那再问岂不是要得罪了她!来时夫君千叮咛万嘱咐,这女人随意漏漏手指缝,便能助他们早已内空的侯府翻身再复鼎盛,现下给她吃颗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在她面前多舌,遂也只干干地笑了笑。
亭内的妇人们皆是人精,自也都闭口不言。
长公主笑吟吟地看着叶勉,与他十分熟稔一般,也不问他别的,只问他昨夜睡得可好,早膳都用了什么,又哄着他多吃了几块点心便放他走了,如此亭内的贵妇们更是拿不准了,这倒真像是养在自己府上的小少爷,看来那外面说得倒不尽可信。
叶勉脸上如常,心里也是十分懵逼,摸不准这是什么套路,与庄一起退出来后,问他,“你娘怎地......”想了想却还是咽了回去,硬生生换了个话头,“你娘怎地当着这许多人面前给你排头吃?”
庄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母亲还在气我。”
“怎么?”叶勉奇问道:“我一直听人说长公主待你视若珍宝,可一丝委屈都不给你受的!”
庄轻轻“嗯”了一声,淡淡道:“这回她气得狠了,已经许久没给过我好脸色了。”
“因着......庄瑜?”叶勉小心问道。
“嗯。”
叶勉一顿,他一直想知道庄到底将他弟如何了,却不好问出口,这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此般家丑,庄不主动说,他这个外人就绝不能张嘴去过问,遂停下步子,蹙着眉认真与他劝道:“你与庄瑜是兄弟,还是一母同胞,这世上再没比你们更亲近的人,酸醋打闹难免,可不行真的下死手。”
庄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轻笑了一下,伸手在他脸颊的嫩肉上捏了捏,笑道:“怪道我母亲还没见你就十分喜爱你,你总是与她能说出一样的话来。”
叶勉“嘶”了一声,将他的手拍下来。
庄也不在意,继续道:“上回的舆图也是,我派人将那东西八百里加急送还给我父亲,这才有了我父亲将族里事务搁置到一边,陪我母亲一路游玩进京。我与母亲说我险些将那舆图按她的吩咐一把火烧了,却是被你拦了下来,我母亲直叹说你倒像她孩儿,不似我一般,与我父亲一个模样,在此事上就是一块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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