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连忙躬身道:“殿下垂青,姜羽岂敢拒绝。”
由于是“单独”,公孙克和戚然明都被留在了殿外,只有姜羽一人随着姬孟明离开了。离开前,姜羽偏头轻声嘱咐了公孙克一句:“看好戚然明。”
公孙克默然领命。
戚然明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
“睢阳君,刘某在宫外等你。”刘寿朝姜羽低声道。
“有劳刘大人了。”
晋国王宫占地数百亩,其中有一半是内宫和花园,内宫姜羽是不能进的,但花园里景致也远胜驿馆,十步一楼,百步一阁,移步换景,幽雅怡人。除了花圃里,道路两旁尽植桃树、梨树、海棠,层层叠叠的白花、粉花、紫的花瓣堆积起来,如云如雪。
姬孟明两手负在身后,走在前面,姜羽落后半步跟着他。不得不说,这孩子不愧是做了十余年诸侯的人,气度大方雍容,他燕国太子明明年长于姬孟明,气度却未必比得上姬孟明。
说是要拿药材,可实际上去的方向却是御花园,姜羽不知姬孟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姬孟明不发话,他也就不出声,静静等着姬孟明出招。传闻这孩子有点疯,现在乍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穿过一道圆形石拱门,二人走入一道朱红色的回廊之中,回廊中间是一汪湖水,湖水之上有一八角亭。从回廊走上汉白玉石桥,见八角亭边的绿竹间,两只喜鹊上下蹁跹,叽叽喳喳地叫着。
姬孟明遂指着那喜鹊,笑着开口问:“睢阳君,你看这鸟儿何如?”
姜羽回答:“悠然自得,无拘无束。”
姬孟明却倏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寡人身为一国之君,却连一只鸟儿也不如。”
姜羽不动声色道:“殿下此言何意?”
穿过石桥,踏上几级台阶,两人便一同走到了八角亭内。从亭内向外看,视野开阔,春风吹皱湖水,竹叶在耳畔哗啦啦作响。
姬孟明回头扫了姜羽一眼,苦笑着摇摇头:“鸟儿尚且自由,寡人却受困于这深宫之内,不得解脱。”
“睢阳君难道没看出来,在朝堂之上,赵狄这老匹夫,是如何视寡人如无物,处处掣肘压制寡人的。”姬孟明说着,狠狠拍了拍那朱漆圆柱,咬牙切齿道,“可恨寡人身为国君,却受制于一个大臣,万事都不能自主!”
姜羽吃了一惊,退后半步,四下一看:“殿下,这……”
“睢阳君且听寡人说,”姬孟明抬手打断姜羽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前些日子,太子直在饶县薨逝,睢阳君想是知道的。”
“知道。”
“世人都说,是寡人的日月阁杀害了太子直,可世人又哪知道……”姬孟明说到此处,竟红了眼眶,哽咽道,“世人又哪知道,寡人不过是个傀儡,是个提线木偶!真正掌控日月阁的,实际是赵狄那个老匹夫……姜直与寡人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寡人怎会对他下手?”
“也就只有这老匹夫……残忍无情,野心勃勃,控制了寡人还不够,还想把手伸到齐国去!”
姜羽道:“原来是赵大人在幕后主使,姜羽早先便觉得,以殿下您的仁德,不至于如此。”
“睢阳君竟还肯相信寡人……”姬孟明神色动容,红着的眼眶看着姜羽,几乎感动得要落下泪来,“实不相瞒,睢阳君,关于昨夜的刺杀……”
说到这里,姬孟明停顿下来,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外人在,才压低声音凑到姜羽耳边继续说:“睢阳君知道,寡人为何要交给石卿,而非赵狄么?这便是因为,寡人十分怀疑,刺客的幕后真凶便是那老匹夫。”
姜羽微蹙起眉,惊讶道:“殿下,这是为何?赵大人一直想与燕国修好,杀了我,于他有什么益处?”
姬孟明:“睢阳君有所不知,赵狄为人最是傲慢不过,他面上虽一直想与燕国修好,实际上多次在寡人面前提起,修好不过是障眼法,他真正想要的是燕国的领土。”
“何况,整个曲沃,知道睢阳君下榻处,又能避开禁卫军的人,又有几个?那些刺客个个武功高强,寻常人哪里控制得了?日月阁不知豢养了多少死士,也只有赵狄才有这个本事,行暗杀之事了。”
姬孟明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羽,见姜羽眼里有几分迟疑,姬孟明说:“睢阳君是不信寡人么?”
“殿下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姜羽也放低了声音,像是怕人听见,“可是,殿下,我一介外臣,又如何能帮得到您呢?”
姬孟明突然狠狠地抓住了姜羽的手:“睢阳君,你能帮寡人的!寡人知道,你一向知礼守节,绝不会坐视这等乱臣贼子,惑乱朝纲!若不杀此人,我晋国的天下就要毁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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