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松开手,燃了一半的纸条带着火焰落到地面上,很快燃尽了,只剩下一片灰烬。
据舅舅荀书所说,他跟公子喜确实是有交集的,但是并不多,他也不知道姜羽跟公子喜之间有没有什么更亲密的接触。说来说去,没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荀书在信中写了另外一件事。
荀书说,晋侯寿宴之后,让姜羽尽快回蓟都,近日齐侯病体愈重,朝中可能有事,要姜羽早做准备。
荀书说得含糊其辞,姜羽大致猜了一下,如果齐侯真的薨逝了,以燕侯的性格,可能会发生大事,如此一来,曲沃就不能久留了。
但这边行刺他的凶手都没找到呢。
此事晋国定然不愿宣扬,查了这么些天,在他走之前,肯定会找一个似真似假的主使者来顶罪,让姜羽帮他们把这事压下来,不然传出去多不好听。
果不其然,寿宴第二日,就有人来传唤姜羽。
到达王宫时,廖公公把姜羽带到了一间比较偏僻的偏殿门口,低声道:“睢阳君,国君就在里面。”
姜羽有些诧异,把他叫到这儿来,怎么有种做贼的心虚感。
“国君,睢阳君到了。”廖公公说着,冲里面扬声道。
里头传出姬孟明年轻的少年音:“进来。”
廖公公替姜羽推开门,走进玄关,有一道金线绣龙虎纹的屏风,绕过屏风,姜羽便看见姬孟明、石襄、赵狄都在里面。
姬孟明坐在主位上,赵狄和石襄垂手立在两边。石襄微胖的脸盘好像比前两天更圆了,下垂的眼角透着几缕得意。赵狄脸色看着比平时更黑一些。
“见过殿下。”姜羽朝姬孟明施了一礼,笑道,“睢阳君到这边来。”
这时姬孟明身旁一名正在斟茶的内侍,好奇地抬头朝姜羽看过来,却也因为这一走神,手里的茶壶倒过了头,茶水从杯子里溢出来,瞬间洒在了姬孟明的朝服上。
“殿、殿殿下!”内侍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下来,没来得及求饶,姬孟明勃然变色,抬起一脚踹在内侍胸口。
“没长眼睛吗?怎么做事的?”
一边骂,一边拎起茶壶,将滚烫的一壶水浇在了内侍的身上。
“啊!!!”内侍被烫得惨叫出声,满地打滚。
姬孟明宛如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唇一弯刚要笑,仿佛突然想起还有外臣在场,敛住笑意,沉着脸道:“笨手笨脚的,还不滚?”
“是!是!奴才这就滚!”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走了。
姬孟明收回视线,重新端起一张亲切的笑脸:“让睢阳君看笑话了……这奴才这两天才调到寡人身边,谁想做事三番四次出错,真是蠢钝如猪!”
姜羽面色不变,心想刚才这少年诸侯的模样,才更像传闻中的模样,是个实打实的暴君啊。
姬孟明叫人给姜羽看了座,道:“今日叫睢阳君来,是想和睢阳君说说前几日行刺之事。”
“石卿这些日子弹尽竭虑,总算找出了主使者,寡人心想,既然睢阳君是苦主,理应让睢阳君来决定,如何处置他。”
姜羽起身施礼道:“姜羽多谢晋侯殿下,多谢石大人。”
石襄摸摸自己嘴唇上方的山羊胡,呵呵一笑,真有大员风范:“这是老臣应该做的。”全然看不出那天喝醉时的模样了。
姬孟明道:“我们便先把主使者叫上来,让睢阳君看看吧。”
姜羽道:“一切全凭晋侯做主。”
姬孟明抬起手,“啪啪”拍了几声,道:“把人带上来。”
姬孟明话音落下,便有两名身披红甲的侍卫,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上来了。
此人手脚上都戴着镣铐,披头散发,身上穿着囚服,囚服上全是血污,浑身没一块好皮肉,看起来是饱经刑罚的模样。
此人一上来,姜羽发现赵狄的脸色更黑了。
“石卿,你来说。”姬孟明道。
“是。”石襄挺着肚子说,“此人名叫汤十二,被赵大人提拔为日月阁的副阁主之一。此人是来自齐国的间谍,多年来潜伏在日月阁内,正是行刺睢阳君的幕后主使。”
“若不是这次他主动暴露了马脚,我等竟还不知道,受赵大人重用的副阁主,竟是齐国人,赵大人,你觉得呢?”
石襄每句话都直指赵狄,最后更是直接向赵狄发问,怀疑他通敌叛国。
赵狄眼皮抖了抖,显然气得够呛,眼神阴冷地扫了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一眼,从容不迫地撩开衣摆,朝姬孟明跪下来,伏身沉声道:“回殿下,汤十二一向受老臣重用,但老臣确实不知他是齐国间谍,更对他主使行刺睢阳君一事,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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