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伤口疼?”
他竟然点了点头,又说:“也不是很疼。”
“你今天能休息一天么?明天再离开?”
“当然可以。”他立刻回答了我。
我隐约觉得我像是掉入了他的陷阱里,他或许就在等着我这句话。
他不想走,也不想离开我。
而意识到这一点,我竟然没有像从前那样排斥和厌恶,或许人就是这样,会对强大的人抱有忌惮,但一旦发现对方有柔弱的地方,又不忍心做得太过分,平白生出了不必要的怜悯来。
但转念一想,宋东阳需要我的怜悯么?
显然是不需要的。
我把沐浴用品挑了宋东阳惯常用的递到了浴缸的边缘,说:“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宋东阳合着眼,并不看我,只是问:“你愿意留在这里么?”
我问他:“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他并不想听假话,却也不想听真话,就又同我说:“我明天就离开了,你留在这里,总归又安全又舒心。”
“周围都是你的眼线,没有丁点自由,我过不快活的,”我顿了顿,继续说,“但我在迟家也没滋没味,你倒不如放了我,让我找个地方自己住着算了。”
“哗啦——”
宋东阳在浴缸里挪动了**体,溅起了一片水花,他的脸颊沾染了少许水珠,就随意地抬起手用手背去擦脸。
我抓起了手边的毛巾,递给了他,说:“擦擦。”
他睁开了双眼,嘴角上翘露出了个笑,伸手接了毛巾,说:“好不容易抓回来的,怎么舍得放了?”
他这模样太气人了,我没忍住,伸手戳了下他的脸,他竟然也没有躲,任由我戳了。
我真的戳中他后,就收回了手指,甚至有点怕。宋东阳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他想搞我,我也没办法。
但他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反倒是很愉悦似的,他低声唤我:“迟睿啊……”
“嗯?”我应了一声。
“外面很危险的,现在放你走,说不定再见面,你就是一具尸体了。”宋东阳轻描淡写地说着,像是在吓唬我似的。
“谁要杀我?”我也轻松地问他。
“很多人,迟慧的人,迟家的人,我的仇人,还有我的下属……”宋东阳列举出了一长串。
“等等,你下属为什么要杀我?”
宋东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会处理掉这些小问题。”
“你还没告诉我原因。”我提醒他。
“不需要了解什么原因,我会处理掉所有想要你死的人。”
“有人同我说过,是你宋东阳想让我死。”他说得情真意切,我却想到这一件往事,“你说,我该不该信他?”
“谁?”他轻声问我。
“那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让我死?”
我以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他斩钉截铁地回我两个字“不想”,事情就揭过去了。
但他竟然沉默了、犹豫了。
这个问题像是很让他为难似的。
“宋东阳,你还真想过让我死啊?”
“嗯。”他回了这一句。
“为什么?”我的好奇心甚至超过了愤怒,话语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那段时间精神不太好。”他平静地说,“总会做噩梦。”
“做什么噩梦,会让你想让我死?”
“在梦里你杀了我,一遍又一遍。”
“梦都是假的。”我给出了安抚情绪用的标准答案。
他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
“你说的对,梦都是假的,所以后来我想开了,就不想杀你了。”
“为什么别人会知道你的想法?你有尝试过对我下手么?”
我还是忍不住问。
“我没有试过,但迟慧借由我的名义,做出了一些动作。”
“他倒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愿意为你排忧解难。”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棋子,”宋东阳用毛巾包了头发,跨出了浴池,透明的水流淌过他身上的斑驳,“现在他没什么用处了,也该处理掉了。”
“他是棋子,那我是什么?我在第九区过往的下属算什么?”其实不应该这么对比,但我还是想知道答案,“宋东阳,你处理掉我,处理掉他们的时候,也没有丁点的犹豫。”
“我并没有杀他们,反而给了丰厚的退休金,这对并不足够真诚的下属而言,已经是极好的归宿。”他平视看我,一点也不慌张,“所有人都可以充当棋子,除了你。”
“迟睿,你是让我失去所有理智和原则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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