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瑾今天是天还未亮就要起床,现在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竟有些大学马哲课的催眠效果。
他的头越点越低,眼睛渐渐睁不开,身体更是开始频频向后靠。
封晏舟停下了与温庭远的交谈,低头轻声问他:“怀瑾可是乏了?”
楚怀瑾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慢了半拍才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嗯”。
“本王改日再与四公子畅谈。”封晏舟低声与温庭远说完,就勒住缰绳,让风尧放慢了脚步,改在路边缓缓踱着步子向前走。
封晏舟一边将楚怀瑾抱得更牢了一些,一边把兜帽又给他戴好,将透过树荫缝隙射下的点点阳光也都挡住。
等做完这些,他用更轻柔的声音对怀中的人说道:“睡吧。”
楚怀瑾正在长身体的年龄,本来每天就睡不够,前几天上东宫小学又有点给累着了,竟然真就这么窝在封晏舟的怀里,渐渐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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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怀瑾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封晏舟正带着他在山路里前行,而其他随圣驾一起去夏猎的车马却全都不见了。
楚怀瑾揉了揉眼睛,在看清周围的山林后,问道:“我们到哪里了,封皇叔?”
他身后的人没有回答,一路都保持着沉默,直到他们到了一片密林前才忽然停了下来,在翻身下马后对他伸出了手,“臣扶陛下下马。”
楚怀瑾这才惊异地发现,在他面前的封晏舟不再是二十出头、青春正茂的样子,赫然变成了三十而立后充满成熟沉稳气息的男人。
他下意识地扶着封晏舟的手,跳下了马,发现他自己也不是刚到面前人胸口的小白菜模样,他现在仅仅比对方低了大半头,是他前世完全长大后的身高。
还不等他再多想,那个年长了许多的封晏舟就冲他说道:“陛下请随臣来。”
说完,他就转身向密林中走去。
楚怀瑾虽然仍是一头雾水,但也只好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此时好似已是夜深,静谧的山林里没有一点灯火,仅有天上的一轮残月与点点繁星照着地上的一切。
林间的小路崎岖又昏暗,楚怀瑾又不像习武之人那般耳聪目明,他追着封晏舟走了没多久,就被地上盘绕的树根绊倒在地。
“唔。”楚怀瑾因为右脚腕上的刺痛,轻轻发出了一声喘息。
他伸手扶住身旁的树干,想要试着再站起来,原本走在前面的封晏舟就在此时折了回来,单膝跪在了他身前。
封晏舟将他右脚上的鞋袜都褪了下去,仔细查看后,抬头对他说道:“幸好并无大碍,等回宫后让玉蝉为你抹些活血化瘀的药即可。”
他说着,又为他将鞋袜都重新穿好,“陛下可要现在便回宫就医,还是我们继续去找流萤?”
楚怀瑾打量着这个由他的记忆构成的男人,半晌后回答道:“回去吧,朕不想看了。”
不过是些带亮光的小飞虫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呢?
何况就算他忍着痛,强要封晏舟背他去到树林后的小溪前,在这段记忆中的那个夜晚,他也一只萤火虫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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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已经明白,他这是梦回了前世的安盛九年。
其时,北地的游牧民族正不时地南下扣关扰民,而西边的柔兰国的新君在即位后,竟也趁机挥兵入侵。
宁朝的军队便被迫同时在西北两线,辛苦鏖战了一年有余。
本来西边的战场在西郡赫连兄弟的领兵驰援下,已开始要将柔兰军队打退,然而在一场关键的战役中,那位柔兰新帝不但亲自率三十万大军攻城,更是暗中设下了毒计。
那一战后,不但赫连超、赫连越相继战死沙场,宁朝更是连丢了三座城池。
当快马载着接连失利的战报回到国都,身为摄政王与赫连兄弟挚友的封晏舟,不但在朝堂上当面怒斥了提议与柔兰求和的大臣,更在调集宁朝军队的同时,将他手握的十万南郡士兵也派遣去西边的战场增援。
不仅如此,封晏舟还要亲自去前线领兵,会一会那个意图吞下整个中原的柔兰国主。
而封大摄政王在动身前的一晚,忽然独身来到瑞阳宫。
“臣知陛下近年来,与臣已是渐渐离心。但臣请陛下以社稷为重,臣不在京中时,还请陛下凡事三思而后行,莫要再任性妄为。等臣平安回朝后……”
封晏舟停顿了一下,眼睛从容貌艳丽的年轻皇帝身上移开,才继续说道:“陛下如有所愿,臣定为陛下实现。”
“我有什么所愿?呵……这么多年了,封皇叔还不清楚吗?”楚少帝似是自嘲地轻声笑了一下,看着他的摄政王的侧脸说道:“封皇叔真是深明大义,为了我大宁朝的江山,竟肯忍辱负重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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