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子夹了中间的一口蟹肉,“项老对燕王偏爱有加,如若推举,作为主力不在话下。”将筷子对准左边的蟹肉笑道,“虞大人嘛,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凡事不观望到最后,是问不出半句话的,见不到鱼儿不撒网,得不了好处不出手的主儿。”喝了一口温酒,又将筷子对准右侧的蟹肉笑道,“关键在这,崔文弼倒是把自己的闺女许配给了燕王,可惜是个庶女,已经很明显了,这是还记挂这当年那件事呢,莫说是要协助,只怕别人推举燕王,还要拦上一拦,我见金吾将军崔嵬和梁王刘昶走得很近,崔文弼敢这么玩儿,可就有意思了,搞不好再把虞大人拉过来,燕王那势在必得的一番劲头,可就全付之东流咯!”
范思源侧耳听着,微微一笑。那崔家的庶女被亲爹抛弃了,确实极惨,可未必不会因祸得福。毕竟燕王刘珩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还没有人,哪怕是权倾朝野的崔文弼,能让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燕王的心思深不可测。
他对滔滔不绝的于武陵兴趣不大,倒是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于武陵口中的上官大人,上/京的青年官员中有一个“朱门布衣上官仪”,想必就是他了。
之所以得了这么个称谓,是因为上官家三代袭爵以清正廉明为世人所知,而上官仪本人,又在无数倜傥潇洒的二世、三世青年官员之中,以宅心仁厚、为人正直而异于众人,体恤百姓,为人恭俭,被冠之“朱门布衣”之名。
范思源却不甚相信,在他心里,甚至不屑地认为,这不过又是一只心机深沉的青年狐狸罢了,前途无量,将来会变成官/场的老狐狸。
就在他打量着上官仪试图寻找到他的破绽的时候,一个醉汉不识好歹地在一旁出言不逊。
若是在欣月楼,他谁也不敢得罪,自然也有办法笑着和这等人周旋。不过此刻,他正饮酒饮到兴头,并不想被这横窜出来的野狗扫了兴致,便一巴掌甩飞了这醉汉。
“登徒子,你是不是又皮紧了……”倒没要他太费事,有个“英雄救美”的人挡在了他面前。
范思源又乐得自在地在旁边观察起来。他见这人背对着他,纤腰如柳,后颈的肌肤白腻光滑,耳后碎发隐隐遮挡着耳洞,分明是个贵/族小姐。
这顿酒,喝得也太值了。
范思源心中畅快,取出琵琶,唱念起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试问醉饮放歌的人,又有谁不是藏了满腹的酸楚与哀伤,或借酒畅怀,暂忘烦恼,或以笑掩悲,放肆宣泄。
范思源半醒半醉间,见这些人各个心存着哀伤。
侠义心肠的崔家姑娘,深坐颦蛾眉,不知心恨谁。
朱门布衣的上官大人,不合时宜,一脸尴尬。
范思源提着酒壶凑近上官仪,打趣他道,“上官公子并没有饮尽兴,饮得不尽兴,便不能畅怀。”凑到他身畔,只见上官仪有些震惊地往后退了退。
于武陵道:“诶,范公子不必管他。上官家教甚严,他这个人尽会扫大家的兴。”
于武陵话音一落,上官仪面上一红,带着一丝尴尬和愧意地望着范思源。
范思源一笑,大概知道他在这群青年朋友中的角色和地位了,一面呢,人品极可爱,不过可不怎么讨巧,另一面呢,家世显赫,众人又不敢不讨好和亲近他。
范思源拍拍他肩膀,待要把酒壶拿走。
上官仪却按住他手腕,“这是你们家乡的葡萄酒?”
范思源点点头。
上官仪接过酒壶道:“多谢了。”自斟了一杯,帮范思源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随即清了清嗓子,唱念道:“酒法众传吴米好,舞衣偏尚越罗轻。动摇浮蚁香浓甚,装束轻鸿意态生。阅曲定知能自适,举杯应叹不同倾。终朝相忆终年别,对景临风无限情。”
是刘梦得写给白居易的诗,上官仪年纪轻轻,倒是一派少年老成的样子。
范思源听他唱得好,情之所至,便对他举杯一饮而尽,心中暗暗想道:“范某乃一伶人,虽从不以身份高低断人品性,但到底世人眼光如同利剑,此人家世中正清白,日后得知我身份,若能不弃结交,果然是浪荡子弟中难得的真丈夫。”便回应了方才他那杯自饮。
范思源第二次见上官仪,是在太后大寿后不久。
彼时,他已经知晓了翠黛绾就是太子刘珩的正妻。恰逢绾儿去欣月楼拿了许多的金银珠宝,要抚/慰受伤的欣月楼众人。
可以范思源根本不敢见她,只是在暗中偷偷看着她,看着她满脸焦急,满脸愧意,如果她知道了自己一直联合丈夫在欺骗她,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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