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抑冰冷的血液仿佛都要沸腾,他的双眼兴奋地亮起来。
周怀净感觉到脖子上一只微凉的手在反复摩挲,轻轻蹭过他的喉结,最后大拇指温柔地停留在上面,似乎在感受着他孱弱生命的脉动。
那只手控制着他的咽喉,连同着生命都被掌控。
那人随时可以夺走他的呼吸。
周怀净几乎就要从游戏里退出去了,偏偏在这时,巫师靠在他的耳旁,深情地眷语:“怀净……”
熟悉的声音,低沉的,有如雨夜里睡梦中模糊的呼唤。
周怀净蓦然睁大眼,侧过头看着面前的人。
巫师容颜俊美,泪痣灼灼,唇边笑意吟吟,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那双眼睛里晦暗不明,隐匿着疯狂的亢奋,嗜血的因子在平静之下蠢蠢欲动。
是他,又不是他。
周怀净纵然意识到这人就是他要找的,可是,恐惧依然开始吞噬他的心神。
他的头皮在发麻,悚然之感不可抑制地爆炸在每一个细胞中。
巫师发出一声轻笑,只是这笑声在这样的近乎剑拔弩张分秒见血的气氛里,显得异常令人毛骨悚然,叫人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两个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呼吸被彼此接纳,肆无忌惮地交缠着。
巫师的内心仿佛在做着剧烈的抗争,这份挣扎从粗重的喘息中传递出来。他的手还扣着周怀净的脖颈,黏腻的呼吸落在对方脸上。
不知是不是手中的劲道重了,周怀净鼻息间一声疼痛的轻哼。
这一声闷哼瞬间刺激了蛰伏许久的野兽,陆抑瞳孔收缩,呼吸乍然加重,闻见心仪血腥味般再难抑制心底的恶念,一下就咬上了怀中人的脖颈上。
细嫩的脖子被牙齿碾磨细咬,疼痛伴随着每一次呼吸传来。周怀净条件反射地挣扎,仿佛回到了重生前的那个夜晚。
不同于现在满目的刺眼阳光,那个只有冷月的黑夜中,那人也是如此,试图夺走他的呼吸。
周怀净茫然睁大空洞的眼睛,蔓延着细细的潋滟水光。
明明,不该这样的。
周怀净脖颈一痛,鼻间错觉性地闻到自己血液的味道,它在吸引着那个渴血的恶魔更深地吸走他的血液。
那人带走他的血液,连同他的灵魂也要一起吸食殆尽。
周怀净不再犹豫,控制意念迅速从游戏里退出去。
藤蔓空荡荡地落在水晶棺上,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陆抑怀中突然一空,脑中被鲜血的滋味刺激得有一瞬间的麻痹,过了片刻才回味过来面前的人已经消失。
周怀净出了游戏,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没有伤口,没有疼痛,没有鲜血。
光洁无暇。
可是令人战栗的恐惧是那样不容置疑,甚至直到现在,他的身体还有一丝害怕的瑟缩。这是生理性的,来自于生命受到威胁的自我保护。
球球听到响动,跳上床挤进他怀中。他失魂落魄地抱着小狗,摸摸它的脑袋,诧异地想,为什么那人总想要吃掉他?
虽然他也想满足那人的胃口,可是,他还是会害怕地闪躲。
要是能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就好了。
他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小本子,突然想起来,刚刚出来太急,忘记问那人的名字了。
看着头盔,他踌躇许久,实在没勇气进入游戏里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不过,他想,坐陆常家的车回来时听到的声音不是错觉。想必,那人和陆常有关系。
周怀净看看时间,凌晨两点。他决定第二天就打电话问问陆常。现在,他得偷偷把头盔放回书房。
低头和正兴奋吐舌头摇尾巴的球球对视一眼,周怀净难得感觉到一丝头疼。
早上,云叔敲门许久没得到回应而打开门时,陆二爷就穿着单薄的真丝睡袍,倚在轮椅里似乎还在沉睡。
映着朦胧透进的晨光,他的背影显出几分萧索孤独。
云叔鼻子一酸,记忆一下被击醒。
陆抑刚被陆老爷打断腿,奄奄一息从黑屋里让人救出来时,身体又瘦又小一团,十几岁的孩子瘦骨嶙峋营养不良,谁能想到这是陆家的二少爷?
那段时间,陆抑的右腿不能动,他就整天坐在轮椅上,自己动手将轮椅推到阳台边,看着家中的佣人里里外外地走。
陆抑有时会盯着在草地上玩耍的陆常,陆英和他的夫人陪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家人笑声不断。陆二爷眼中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叔照顾他多年,见过他最落魄时的光景,每当看着陆抑孤孤单单坐在轮椅里,安安静静望着陆英一家的样子,他就难掩心中的酸涩。
当然,云叔见多识广却不是心狠手辣,根本不知道那时候的陆抑心中想的就只有“碍眼”两个字,而许多年后,他成功地将一家四口拆散在太平洋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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