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诵:“你向来谨言慎行,从不出错,为师在这点上并未为你担忧过。至于景则……你且自己想去吧。”
唐慎十分委屈:“从没见过这样的,取了字却不说意思,先生你怎么这样!”
“自个儿学问不精,听不懂,还怪为师了?”
“先生又欺负我!”
梁诵笑骂:“子行矣!”
唐慎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他也确实要去书院上课了。
等走到书房门口时,梁诵问道:“对了,今日在紫阳书院教课的是哪位讲习。”
唐慎回头道:“似乎是钱斯年钱讲习。”
梁诵:“钱讲习善于《春秋》,你可得好好听听。”
唐慎:“整个姑苏府,最善于《春秋》的可不是我家先生么。”
梁诵笑了:“马屁精!”
唐慎嘿嘿一笑,心想:您可不喜欢我拍您马屁?
在梁府喝了一杯热茶,又抱了抱暖炉,唐慎不觉得冷了。一路上他不断想着:“景则到底是什么意思。先生从不会随意给我取字,他取字,定然有缘由。景则,景则……是为何意?”
来到紫阳书院,孙岳正拿着《公羊传》,一遍又一遍地读着。
唐慎到他旁边坐下:“都说临时抱佛脚,孙胖,你这抱得可真够早,还有八个月呢。”
孙岳没好气道:“我可不是你,唐小三元。要是我明岁想考上举人,可得努力呢。好不容易提前知道考官是谁,我当然得对症下药。十有八九,罗大学士出的便是《公羊传》里的题目。”
“孙岳,你怎么还罗大学士呢?”
唐慎和孙岳一起抬头,说话的是个书香世家的秀才。他回过头,叹气道:“去岁咱们都说,今年的秋闱主考官是罗大学士。不假,确实该是他。但孙岳你现在可别读《公羊传》了,罗大学士不能做咱们的主考官了。”
孙岳:“啥?为何又不能做了。你又说是他,又说不是他,什么意思。”
秀才道:“你还不知?罗大学士昨日自刎而亡了!听说是昨日凌晨在书房里自刎的,到卯时才被人发现。”
孙岳瞪大眼:“不会吧!”
唐慎:“自刎?罗大学士为何自刎?”
秀才叹息道:“还能为何?前日深夜,听说啊,那牢里的钟大儒去了!罗大学士是钟大儒的学生,也是他的忠实拥趸,不过谁能想他竟然就这么跟着走了啊。”
孙岳把《公羊传》扔在书桌上,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还读了两个月的《公羊传》,读得滚瓜烂熟。现在可好,全部废了!唉唐慎,你说我怎的就如此可怜。嗯?唐慎,你怎么了,怎的不说话?唐慎?诶,唐慎!”
钱讲习进学堂时,正巧碰到唐慎夺门而出,他被唐慎狠狠一撞,手中的书掉了一地。
钱讲习面色不悦地说道:“那是唐慎?怎的,不想上课,当着老夫的面走了?”
孙岳也不知道唐慎是怎了,只得为他说好话:“他家中突然有事。”
钱讲习冷哼一声,开始讲课。
凛冽寒风中,唐慎穿着厚厚的棉衣,飞快地奔跑着。他出了紫阳书院,一路向东,沿着自己早晨才走过的脚印,跑到了梁府。门房说要为他去找管家,可唐慎死死瞪着他,二话不说,就将他推开,自己跑了进去。
门房不明所以,赶紧去找管家。
穿过泰山石的门洞,沿着雪池廊亭,再走十米,便到了书房院子。那扇门紧紧关着,唐慎正要上去,管家急急赶了过来:“唐小公子,这是怎了?”
唐慎没有回他,他大步跑到书房前,用力推开门。
雪后出了太阳,日光映雪,倒入房中。书房里没有点灯,却被这雪光照得透亮。房梁上悬着一条三尺白绫,炭盆中的银丝炭静静燃着,唐慎送的笔墨砚台还放在桌案上。梁诵今日穿的是一件宽袖长衣,那长长的袖摆悬垂而下,微微摇晃,正掩盖着唐慎送的徽墨砚台。
管家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跌撞地跑出门去:“快来人啊,来人啊!”
唐慎的手抚摸着书房雕花的大门,他仰头看着梁诵,忽然无力地摔倒在地。
炭盆中,银丝炭烧断了一根,发出咔嚓声响,在寂静书房中格外清晰。
雪已经停了,可他更冷了。
第26章
白条长绫高高悬挂于灵堂之上。虽是隆冬, 雪后天气严寒, 灵堂中却不显寒冷, 痛哭声与以头抢地声此起彼伏。唐慎戴着麻帽、穿着孝服来到梁府的灵堂时,见到的便是梁府小厮丫鬟们哭成一片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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