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南下又会对上南梁,若形成青州、南梁合力夹击之势,他们处在中间将十分被动。
青州是他们的心腹大患,是汗王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
“父王,您给我十万人,打不下青州我不回来。要是我回来了,您把他还给我。”
汗王目光矍铄地瞪着他,突然仰天大笑:“说的也是,不爱美人,算什么好汉!好!这人押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破了青州,什么时候回来领人!”
萧陟给父亲磕了个头,把人抱回自己帐篷。
萧陟看着坐在床上小口喝着肉汤的陈兰猗,胸膛里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一直消散不去。
他有些后怕地去握陈兰猗的手,对方被他的举动惊到,险些把碗里的汤洒出来。
萧陟给他稳住碗,摩挲着他骨骼突兀的手腕,又轻抚他拇指,后怕又庆幸。
他总有种错觉,其实刚才他去晚了,这双手没保住……幸好还在,幸好去得及时。
萧陟晃了下脑袋,不再多想。这时他才意识到,他这样触摸陈兰猗,陈兰猗竟然没躲。
他有些欣喜地看向对方,陈兰猗竟然也在看他,两人对视半晌,萧陟心跳狂烈,“砰、砰”的心跳声冲击着他的耳膜。
陈兰猗低下头,又捧起碗继续喝汤。
萧陟一时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站起身在原地踱步:“难得你胃口好,我再让厨房去做点儿吃的?你想吃什么?”
陈兰猗放下碗,想拿手背擦嘴,被萧陟拦住,拿自己袖子帮他拭了下嘴,随即讪笑一声:“军营里条件艰苦,你跟着我受苦了。”
陈兰猗没有表态,径自走到桌旁拿起纸笔,这是萧陟专门从让人从衍朝的皇都里带来的宣纸和毛笔,桌上一直摆放着研好的墨汁,乌黑锃亮的墨几乎将砚台盛满,似在恳求主人多写几个字一般。
陈兰猗坏了嗓子,说不出话,萧陟便想着让他写字与自己交流。可是这些纸笔买回来,多半年了也没用过几张。
陈兰猗的字很漂亮,即使手刚被正了骨,一手行楷依然潇洒流畅。
“又打青州?”
萧陟心头一沉,不说青州是他们陈氏王朝最后的阵地,单说陈兰猗和齐将军的私交,就难以让他接受这个事实。
曾经不就有一次嘛,他跟齐将军里应外合,故意向他泄露假情报,骗得他中了齐将军的计,折损了三十万将士。也是那次之后,他彻底释放了内心的野兽,强行占有了陈兰猗……若说那次之前,陈兰猗对他或许还有些许情分,再那之后,大约就只余恨意了。
萧陟缓缓地点了点头,“迟早要打。”何况这次以陈兰猗做筹码。
陈兰猗突然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下。
萧陟一下子慌了,他很久没见过陈兰猗掉眼泪了,不管怎么折辱,他都不曾落泪,此时却哭得这么伤心。
“你……”萧陟踌躇地走到他身侧,想将人拥进怀里,手抬起又迟迟难以落下,最后难堪地在身侧攥紧了拳头。
陈兰猗提笔飞快地写着——何时才能无战乱,何时才能不死人。凌乱的比划显示出写字之人的激动与愤懑。
泪水打落在纸上,从皇都老店里买来的宣纸吸水性好,泪水一下子便氤出一大片。陈兰猗将毛笔摔倒桌上,墨汁飞溅到纸上、桌上,甚至地毯上,一片狼藉。
萧陟如遭重击。
现世安稳、百姓喜乐……原来这才是他欠陈兰猗的。这些,实在太沉重了,他已经还不起。
“我只能答应你——”萧陟艰难地说,“打下青州后,一不屠城,二不杀俘虏,三不……如果齐将军没在战场上被我杀死,我愿留他一条性命。”
陈兰猗突然扬起头睥睨着他,嘴角带起一抹冷笑。那神色分明在说:“你怎么可能胜得了齐将军。”
萧陟愤怒地喷着鼻息,攥紧拳头平息了半晌,在自己又说出什么收不回的话、做出什么收不回的事之前,大步出了帐篷。
陈兰猗望着他在他身后闭合的帘子,怔忡地握住自己的拇指,一脸的怅然若失。
突然帘子又被撩开,陈兰猗没来得及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就与萧陟四目相接。
萧陟从没有在愤怒离去后又折返回来过。
陈兰猗意外地看着他,失态地张了下嘴,随即极为欲盖弥彰地转过了身。
他的一切神态和动作都被萧陟看在眼里。
第66章 破梦而出
萧陟刚看见他脸上的神色, 愣了一下才松开帘子,缓缓走进来。
他绕到陈兰猗跟前,对方又是那种沉默抗拒的神色,微垂着眼帘、紧抿着嘴角,一动不动。
萧陟破天荒没被他这种态度打击到, 执着地说道:“我有事要问你。”
他刚才走出帐子几步就觉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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