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以为那就是仪式的极致了,充满血腥暴力的极限美。而今天看见萧钺如此平和的状态,才突然认识到,强大的灵魂比锋利的武器更有力。
萧钺的身体被他自己调整到一个舒适的状态,心跳、血压都恢复了正常,数年如一日的规律作息所练就的生物钟开始发挥作用,时间成为萧钺可以掌控的概念。
晚饭时间,萧钺起身就着今天剩下的半瓶水又吃了几口饼,依然是细嚼慢咽,此时肠胃比中午强壮了一些,他便比中午多咬了三口,然后又盘腿坐到地上继续冥想。
晚上十一点,萧钺睁开眼睛,在一片黑暗中站起身,从容地躺到钉床上。
修诚用的红外摄像头自然是最好的,虽然是灰白的画面,但是画质极为清晰,萧钺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见。
陈嘉死死盯着大屏幕,看见萧钺往床上躺时没有露出丝毫难受的表情,才隐隐松了口气。周围的教众亦是异口同声地长呼了一声,自发地对着屏幕念诵起祷告文。
修诚没有在大厅里,他和圣女在一个房间里,面前有好几个屏幕,显示着萧钺那里的情景,还有大厅各个角落的情况。
看到萧钺优秀的表现和教众们的崇敬之情,修诚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这种情景是他希望见到的,有了继承人,坦若才能延续下去。而另一方,一种即将被取而代之的恐慌感也攫取了他的心神。他能感觉到萧鉞太难被驯服了,他不由怀疑,只是一个陈嘉,能将萧钺独立不羁的灵魂彻底拴住吗?
人在睡觉时都无法保证一动不动。睡到半夜,萧鉞翻身时被钉子扎醒,幸好他反应快,没有受伤,干脆小心地盘坐起来,倚着墙,以冥想的姿势再次沉入睡眠。
陈嘉也是同样的姿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高悬的大屏幕,确定萧鉞再次睡着后,才又趴卧回地上,藏在手臂间的脸上带了些许笑意。萧鉞比他想象地更坚韧更镇定,他相信萧鉞一定会轻松地度过剩下的十一天。
第二天,萧鉞在六点准时醒来,喝水、排尿,然后便在床边狭窄的缝隙间来回踱步。一些教徒此时也醒着,看见后都窃窃私语:“他是开始烦躁了吗?”
众人小声议论的声音把陈嘉惊醒,他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笑起来,大声说:“他是在做运动。”
人们都对他的回答感到惊异,却出于对萧鉞的信服,没人对陈嘉的话产生质疑。
果然,没过多久,萧鉞便停止踱步,在局促的空间中伸展过四肢后,开始原地小跑。围观的教徒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有人甚至激动地流下泪来。
陈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情绪饱满的人们,看着他们脸上热切崇拜的表情,突然冒出一个新点子。
萧鉞原地小跑了半小时,又按着墙做了三组低难度的伏地挺身便停下了。之前十几天一动不动,让他肌肉有些萎缩,他计划之后几天再慢慢增加强度。
休整片刻后,就是吃饭,然后冥想,萧鉞自始至终都是一派淡然,别说是自言自语,就连叹气都没有,密室隔离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压力。
只有萧鉞自己清楚,压力还是有的。作为一个正常人,突然失去了光和声音,被局限在这样一个小空间内,终究是有些难受的。还好他总能瞬间进入冥想状态,让思维集中于一点,而忘却客观的世界。
陈嘉就是精神集中的那个点,萧鉞将两人共处的点点滴滴都仔细回忆了一遍,然后才发现原来两人才只相爱了几个月。太短了,都不够他回味的。
都怪自己,最开始的时候用那些无谓的坚持和怀疑把陈嘉推开,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伤了他的心。
当陈嘉发现自己腿上的皮带时,那种崩溃的表情像滚烫的烙铁一样一下一下烫在他的心脏上,从那双眼里留下的眼泪也带了千钧的重量,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良心上。
昨天萧钺对世间的丑恶产生恨意,因着陈嘉而轻松跨了过去。今天他对自己产生了恨意,这种恨意夹杂着懊悔、心痛和自我厌恶,本就与陈嘉有关,这次陈嘉也救不了他了。
萧钺双眼紧闭,呼吸渐渐失序,胸膛起伏不定。许多人都在屏幕里发现他的不对劲,关切地为他默默念起了祷告词。屏幕下的陈嘉也站起身,仰着头担忧地看着萧钺,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激动起来。
萧钺的心灵分割成两半,一半深陷自我怨恨的泥沼拼命挣扎,一半冷静地站在泥沼边,看着挣扎的自己平静地说:“他早就原谅你了。他最不想看的就是你这样自责。”
苦苦挣扎的自己突然顿住——他早就原谅我了?
是谁在他眼前轻浅地笑着,带着无限的宽容与抚慰,柔柔地说:“其实,我特别喜欢你帐子里那条大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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