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见这姿势,都笑起来,大致收拾了一下就推门出去,结果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门外乌压压或坐或站等了许多村民,他们手里都拿了盘子或碗,里面盛了肉、奶褐糌粑。几百双眼睛齐齐看向他们,眼里是如出一辙的殷殷期待与显而易见的不安。
萧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看向那名老人。老人解释说,大家这是自发的,想到你们爬冰山过来太辛苦,想为你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萧陟忙向大伙表示感谢。
最后是老人出面收下了一下食物,然后陪萧陟和扎西用了早饭,吃饭时,老人试探着问他们,是否愿意带他们离开无人区。听那语气,已经是完全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
萧陟先给老人吃了颗定心丸:“我们肯定会帮你们的。但是——”
老人脸色一紧。
萧陟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没有能力一次带这么多人走,只能先带走几名身强体壮、能承受无人区穿越的年轻人,由他们来向我们的国家的求助。”
老人面露忧虑:“国家怎么会管我们这些贱民?”
萧陟宽慰他道:“现在的社会已经不分贵族和贱民了,你们在国家的领土范围内,只要国家知道了你们的存在,就一定会管你们的。”
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理由萧陟没同老人说。古格本就在藏区历史长河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不然刘景文他们也不会历尽千辛万苦地在古格遗址考察了。而这些古格遗民简直就是历史文化的活化石,光是刘景文他们单位就不会放任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的。
吃完早饭,老人带着他们在村里转了一圈。村子很小,只有几百间石屋,一千多村民。
据老人讲,之前他们这里有近万人,但是随着草地和耕地越来越少,大家都开始有意识地少生孩子,再加上村民之间通婚,要避开近亲血缘,男女结合也成为一个问题,人口就变得越来越少。
村里的农田和牛羊都是公共的,大家一起耕作、一起放牧,他们也有丰收节和冬宰节,节日期间就是给每家每户分发粮食和肉的日子。扎西对此有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些耕地和牛羊其实是喂不饱这么多村民的,大家肯定都在饿肚子。
他不由问道:“大家一起劳作,不会有人偷懒吗?还有分肉分粮食的时候,不会起矛盾吗?”
老人笑着解释说,大家起初都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又有智者留下的□□,大家都很为彼此着想。
村里还有一个奇景就是十字架和佛像并存,有的家庭里供奉着十字架,有的家庭里则供奉着佛像,这两种信仰在一起和谐共处,村民们之间并没有因此产生隔阂。
老人解释说,古格本来是佛教复兴之地,绝大多数百姓都是信佛的。但是古格国王受外来传教士的影响,改信了基督,后来国王为了百姓舍身跳崖,有不少百姓为了感念他,也跟着信了基督。而带他们来到这里的那名智者是名僧侣,所以也有不少百姓跟着这名智者继续信佛。
关于古格的佛教、天主教之争,萧陟他们已经听刘景文讲过,当时那场导致古格灭亡的宗教之争,说到底不过是古格国王与身为法王的弟弟的权力之争。
在这个远离尘嚣的小村子,宗教剔除了政治成分,终于回归到最初仁善的本质,竟是将香巴拉的古老传说成真了。
萧陟和扎西在村里停留了两天,挑选了几名身强体壮又胆大的年轻人,萧陟对他们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训练,然后通过GPS选定了一条不用爬冰山的路线,带着这几名古格年轻人出了村子。
他们花了几天时间绕过占地广阔的冰川,来到之前弃车的那个湖前,他们的吉普和那些盗猎者的吉普都还停在原地。
扎西想到什么,带着几名年轻人上了冰面,带他们去见边玛喇嘛的遗体。
谁知那些年轻人一见到边玛喇嘛,都惊呼起来,萧陟听了愕然不已,这些年轻人竟称边玛喇嘛是他们的那位智者。
萧陟和扎西糊涂了一瞬,难道边玛喇嘛是宿主?他们随即便否定了这个猜想。
萧陟心头一动,“宿主任务失败后,就会被抹去记忆,成为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
扎西愕然:“不是说任务失败后还可以进入惩罚世界吗?”
萧陟点头,“也许是他自己放弃了。”
扎西眼眶一热,“对,应该是仁波切自己放弃了,选择步入轮回,留在这个世界完成他未完成的使命。”
萧陟不由感慨,仁波切这种得道高僧,真的已经将生死看淡。像自己这样的,人死了还要想方设法给弄活,一个劲儿地穷折腾,如果边玛喇嘛还活着,一定会说自己执念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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