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阿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那阿豹的名声就要难堪百倍。
豹骑校督本名叫庄醉,他父母是庄祝二姓联姻,但他生母早亡,父亲续弦之后有了儿女就越发偏心,他就常在外祖家住着,一年回不了两次家。
然而他是嫡长子,躲着还是碍人眼,被他继母设计栽赃,说他将继母贴身衣物藏在枕下,心怀不轨。
庄醉在外颇有风流名声,他父亲又偏心,竟然听继妻一面之词,就将庄醉痛斥一顿,逐出家门。
家丑传得最快,庄醉的名声被毁了个干干净净,索性破罐子破摔,更加放浪不羁,要不是外祖把他打了一顿塞进军营,恐怕早就成了个废物。
跟他俩的风流韵事比起来,狼骑校督左朗就只是个正儿八经的军中刺头而已。
当初楚军还在打信州,顾烈率军有一场经典水战,需要佯装后撤再行进攻,左朗就在那队佯装后撤的先锋军中。
然而他当时还只是营中一个队长,手下就五十个兵,偏偏管理他们这两个小队的屯长是个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临阵经常紧张犯浑,尤其是阵势变化之时,往往要左朗救险救命。
那日屯长慌乱中不等时机到来,就下令他们这条战船进攻,左朗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踢下了江。
最后,仗打赢了,屯长沉江底了。
左朗到底是抢救战机不慎失手,还是积怒于心伺机报复,到现在都众说纷纭。
当时左朗险些被斩,还是顾烈看到了上报,派姜扬查了查,最后免了左朗的罪。但有谁敢放心用这种自己能干还敢对上司下手的下属?
前世,这三人都是郁郁不得志,直到狄其野拜将扩军才被各军趁机扫地出门,狄其野在战场上慧眼识英,拉了他们一把。
所以,尽管狄其野前世根本不与他们亲近,封侯之后更是与他们断了来往,但他们五个一直对狄其野忠心耿耿,即使不再在狄其野手下效力,也时刻维护狄其野的名声。
狄其野死后,只有他们五个,不顾非议,年年都会去拜祭狄其野的衣冠冢。
所以顾烈此生,从一开始就让他们去到狄其野身边,既是培养他们对狄其野的忠诚,也是希望在更长久的相处中,软化狄其野的心。
而若是狄其野能够松动他那倔脾气,其中四位家臣俊杰为狄其野所用,无形中就瓦解了功臣势力。
对顾烈来说,此举是一箭三雕。
先前敖一松拒绝敖家邀请,一心为狄其野效忠,就是顾烈最为乐见的结果。
顾烈本来觉得已经算无遗漏,可如今明明白白对狄其野动了心,就觉得自己为狄其野的筹谋还不够,因此深夜对着棋子细细思索,还有哪一方能够再动一动。
他总得为狄其野安排妥当,否则,他对狄其野的爱慕,就是在狄其野头上多悬了一把刀。
顾烈缜密推演着登基后朝中错综复杂的各家势力,用尽心血为狄其野筹算谋划,竟是甘之如饴。
*
狄其野数日没打仗,攻下一城后瘾动得更大,想把攻入燕都的时间再缩短一些,打赢了胜仗也不庆祝,回到楚军营地就把五大少往堪舆台前一赶,集思广益。
牧廉相思难眠,溜达着进来凑热闹,狄其野嫌他不是正经的打仗人,正要赶牧廉走,顾烈进来了。
“你,咳,主公怎么还没睡?”狄其野怀疑这个人又犯了头痛,“睡不着吗?”
顾烈怕他又偷偷划手指,解释道:“刚处理完军务,听闻你们打了胜仗,故而来瞧瞧。”
狄其野得意的笑了起来:“本将军帅不帅?”
“帅,”顾烈无奈地夸。
五大少和牧廉都把自己当不存在的木头人。
主公这可真是和带儿子一样啊,将军太丢人了。
顾烈清清嗓子,对着堪舆图扫了一眼,忽然问:“你们是在排兵布阵?”
狄其野对自己的布置很有自信,骄傲点头:“想尽早攻入燕都。”
顾烈却问:“为何不打毕嶙?”
“为何要打毕嶙?”狄其野只觉得莫名其妙,涉及到战术战机,较真劲儿就犯了,恨不得让顾烈立刻对他认输,“去打毕嶙,咱们还得调头才能打燕都,有什么必要?我们一路南下,打完奏丰就可以直接进都城了。”
顾烈欲言而止,留下一句“你再想想”就出去了。
眼看着将军几乎要跳起来非把主公拽回来讲服气不可,阿左阿右连忙把人给拉住了:“将军,消气,要么咱们就再想想。”
狄其野气得拍桌子:“有什么好想的?!你们自己说,我们有没有必要去打毕嶙城?!他以为他比我会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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