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铁甲动帝王 作者:步帘衣【完结】(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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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动起来就不冷,被关在屋子里当然冷,”顾烈没发觉自己问了出声,狄其野理直气壮地答。
  可拉倒吧,前世顶着敌我双方将领嘲笑,坦然自若地把皮手套一直戴到三月份的也不知道是谁。
  那副皮手套还是狄其野找裁缝专门做的,用最软的羊羔皮,内面细细缝了一层薄羔毛,外面打着粗糙斜纹,虽不好看,但既贴手又不会手滑。其实不少将领私下找人学着做了,训练时用,不好意思在战场上戴出来。
  现在狄其野手上这双,是很多年后武库出的改良款。
  狄其野抄着抄着,啧一声,把一张纸揉成团丢出去,滚到顾烈脚边,顾烈捡起来一看,原来是韦碧臣那些骂信中的一封,想来是狄其野存心不想好好抄,满案都是乱七八糟的纸,拿错了。
  这韦碧臣……
  顾烈将纸团扔回案上,问不满抬头的狄其野:“你觉不觉得韦碧臣的话熟悉?”
  “你是说那老贼?”狄其野一点就通,“这无从考证。如果韦碧臣也是他的徒弟,见过韦碧臣的最多也只有三个,一是把他掳进山谷的人、一是他出师时掳进山谷代替他的小孩、一个是老贼。去哪儿问?”
  顾烈回想狄其野曾说过的话,联系前世狄其野蹊跷的与风族首领私会,顺着寻找线索:“你说过,掳你进谷的是一个怪人?这怪人,何解?”
  既然主公问话,狄其野堂而皇之停了笔,把笔丢进陶山笔洗里,他眼神往顾烈脸上一转,不怀好意道:“先说好,事实如此,末将可不是故意影射主公。”
  想使坏就客气起来了,顾烈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学他挑了挑眉。
  狄其野轻咳一声,正经道:“那人大约十八_九岁,穿着颇为讲究,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但他的脸是坏的。”
  顾烈疑惑:“脸是坏的?”
  “他的脸是僵的,很难做出表情,可说话语气声调是正常的,而且情绪还颇为丰富,所以他一开口,就反常得可怕。”
  “我曾见他用长银针戳_刺脸上的穴位,那时他的脸突然失控,整一个耷拉着,嘴角流涎,他说是忘记吃药了。”
  “他想说服我拜师,一直说他师父是个好人,他生病也没有扔了他,还帮他研究针灸和药丸。可你听,这话根本就不正常。”
  “但我觉得这人并不算坏心,只是被教坏了,当然,我可不想再见他。”
  顾烈听来,这事确实是和韦碧臣的心思一样扭曲弯绕,可问题不在这里:“所以,你意思是,我的脸也是坏的?”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狄其野直视着顾烈的双眼,“主公恰恰相反。他是动不了脸,主公是动不了心。”
  顾烈都不知自己是不是该生气,他早知狄其野看穿了他过分冷清,但他没想到狄其野还真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但转念一想,这辈子狄其野敢说出来,总好过前世什么都不说,最后不声不响来个晴天霹雳。
  当主公当到这份上,自己应当是独一份。
  顾烈心底自嘲。
  狄其野见顾烈不反驳,拐弯抹角地试图谏言:“我觉得,人活着,总该允许自己有些乐趣。”
  前世今生,狄其野大概是一定要给他当这个大夫。
  自己病成那样出来给人看病,比颜法古算命还不靠谱。
  顾烈好笑地看着狄其野,反问:“那你呢?”
  “我怎么了。”狄其野疑惑不解。
  “你,”顾烈想起这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品性,心底叹气,“你军规抄完了?”
  狄其野一翻白眼,十分不雅地撸起袖子,换了支笔,沾墨,不入眼也不入心地抄起来。
  *
  此时,纪南城东。
  曾经鼎鼎大名的元一道观,如今衰落得空无一人,荒草丛生,鬼影瞳瞳,不像是个道观,倒像是个鬼窝。
  颜法古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拿着旧拂尘的手中还拎着纸钱袋子。
  他曾在这出家,曾在这痛失挚爱,曾在这砍死人。
  他穿行在道观中,口中念诵经文,手中雪白的纸钱一把一把地抛洒入空,被寒风卷高,又飘飘扬扬地落下,像是无边飞雪。
  颜法古曾有一个极疼爱的女儿,他的妻子难产而死,颜法古亲手将女儿带大,长得冰雪聪明,伶俐可爱。
  她还没有大名,她命格太好,颜法古怕大名压坏了,只起了个小名,叫小乖。
  他至今都记得,炎炎夏日,他做道场法事,嘴巴念经念得干裂,回到家中,幼小的小乖给他打井水喝,心疼地搂着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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