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真不是个能让人舒心过日子的地方!
他已经决定了,就这样默默无闻的生活在这里的角落,等成年后立即离开皇宫,远离一切的喧嚣,一切的争斗,他只要平凡的生活,不想有任何的腥风血雨。然而,真能如他所愿么?
站在一株桃花树下,冒着嫩绿叶片的树枝上,结了几个粉色的花苞。胤对着远处李平招手,李平机灵的跑过来:“主子,怎么了?”
他低头沉默了会才问道:“李平,我能去见额娘吗?”
李平被他问得一惊,连忙环顾了下四周,见没有什么人注意这边,才安心地吐出一口气,他刻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听见的音量讲:“主子,这话以后切不可乱说。”
“为什么,为什么连见……”
李平及时捂住小嘴。“主子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别说娘娘不能见,就是稍微有点官衔的人都不能接触。”小孩闪亮亮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李平叹息,继续解释:“主子上次病倒,送补药过来的宋嫔已经被打入冷宫终身监禁了,如今,皇宫里人人自危,就怕出了点小差子把自己的命赔进去,况且主子现在是被惠妃收养,贸然去见娘娘,怕会为娘娘惹来麻烦。”
胤不知道,只是去见一下自己的亲人,竟然会有这么的多暗涌,在这里,竟真的不能犯一点错。瞬时,心脏处变得难受。
“我不是皇子吗?”
一句话让李平一怔,眸子里忍不住爬上一丝同情,可是对一个孩子就算说的再多,他也不定会理解,如果自己多话被传了出去,倒霉的就会是他了。李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婉转的说道:“早膳的时间到了,主子该回去了。”
胤看他一眼,也没再说话,他岂会不明白这里的生存法规,只是亲身体验了又开始觉得不太确认了。被领着走出御花园,转左就是住所,然而他却立住了脚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路旁的花坛处,一颗笔直的大树下站着一个少年,少年侧着身看不见神态,可是挺直的背脊又似乎说明了他一丝不苟,说一不二的性情。他站在那里,深沉的凝目什么。
从这个方向看,隐约可以看出少年不俗的样貌,眉眼生的极漂亮,只是唇似乎薄了点。貌似注意到了这边视线,少年微侧头,一张完整的脸就入了自己的眼。稚气的脸线,淡然的表情,以及那还为张开的冷冽气质。
直觉告诉胤,这个人就是未来的雍正,爱新觉罗胤。
事实告诉他,他是对的。身旁的李平第一时间走出来,他伏跪在地,高呼:“四阿哥吉祥!”少年胤看了眼呆住的胤,对着地上的李平摆手,示意他可以起身了。李平小心翼翼的站回胤的身后。
胤转身准备走,却被一时情急的胤拉住了衣摆,胤回头看他:“八弟有事?”
胤并不是有意,看着他走,下意识就伸出了手,可是对方发了话,他却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了。局促地放开手,眼睛不经意间瞥到了刚才对方凝视的地方。
在那里,赫然躺着一只已经僵硬了的小小尸体,不到巴掌大的小麻雀,半个身子埋在了雪里。估计是从窝里不注意掉下来的。
“一起……把它埋了吧?”
这是此刻唯一能找的借口。胤走过去,把地上了无生气的小小麻雀捧在手心里,递给胤。晨间空气里微薄的水汽沾湿了他黑色的头发,小脸也冻得通红。
胤无波的眸子盯着他。宫女卫氏勾引酒后的皇上而诞下的第八子,母凭子贵。这是皇宫里流传的说法。卫氏他见过,美人胚子一个,气质娴熟温柔,低眉顺目,这样的人在深宫,确是不易生存。可是,自己连着儿子能安稳度过八年,也不可小窥。
如此思量也只有一瞬,胤伸手接过,当真和他一起寻了地,埋下可怜的麻雀。
这偌大的地底,除了这个小小的生灵,还有多少亡魂,谁说得清,又埋得全。
蹲在这一世的哥哥旁边,胤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按历史走向,二十年后,他和他会为皇位忘绝亲情,手足相残,最后两败俱伤。
前世被弟弟遗弃,今世又要与哥哥争斗吗?他此刻竟是如此苦恼。微凉的手覆上额头,模糊的视线里他听到还略显稚气的童音。
“李平,你主子似乎不舒服,带他回去吧!”
胆战心惊地守在一旁的李平连忙抱住自家的皇子,向四皇子叩礼后,迫不及待的离开。朦胧中,胤看到大自己三岁的哥哥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这是三岁的差距么?活了十七个年头的他竟然看不透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这不是三岁,而是三岁的两倍。带着如此的不甘,他虚弱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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