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转身准备走,却被一时情急的胤拉住了衣摆,胤回头看他:“八弟有事?”
胤并不是有意,看着他走,下意识就伸出了手,可是对方发了话,他却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了。局促地放开手,眼睛不经意间瞥到了刚才对方凝视的地方。
在那里,赫然躺着一只已经僵硬了的小小尸体,不到巴掌大的小麻雀,半个身子埋在了雪里。估计是从窝里不注意掉下来的。
“一起……把它埋了吧?”
这是此刻唯一能找的借口。胤走过去,把地上了无生气的小小麻雀捧在手心里,递给胤。晨间空气里微薄的水汽沾湿了他黑色的头发,小脸也冻得通红。
胤无波的眸子盯着他。宫女卫氏勾引酒后的皇上而诞下的第八子,母凭子贵。这是皇宫里流传的说法。卫氏他见过,美人胚子一个,气质娴熟温柔,低眉顺目,这样的人在深宫,确是不易生存。可是,自己连着儿子能安稳度过八年,也不可小窥。
如此思量也只有一瞬,胤伸手接过,当真和他一起寻了地,埋下可怜的麻雀。
这偌大的地底,除了这个小小的生灵,还有多少亡魂,谁说得清,又埋得全。
蹲在这一世的哥哥旁边,胤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按历史走向,二十年后,他和他会为皇位忘绝亲情,手足相残,最后两败俱伤。
前世被弟弟遗弃,今世又要与哥哥争斗吗?他此刻竟是如此苦恼。微凉的手覆上额头,模糊的视线里他听到还略显稚气的童音。
“李平,你主子似乎不舒服,带他回去吧!”
胆战心惊地守在一旁的李平连忙抱住自家的皇子,向四皇子叩礼后,迫不及待的离开。朦胧中,胤看到大自己三岁的哥哥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这是三岁的差距么?活了十七个年头的他竟然看不透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这不是三岁,而是三岁的两倍。带着如此的不甘,他虚弱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陷入黑暗。
刚回到住所的胤镇,还没来得及解下披风,就被突然匆匆而来的心腹打乱的清净。小太监脸上的惶恐让他皱眉。清秀优美的眉蹙在一起,隐约透着无可奈何。
“何时如此慌张?”
他停下解开披风的动作,为自己倒了杯热茶,轻抿一口。小太监的眼睛左右转了下,胤镇看在眼里,微一摆手,里间的下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说吧。”
“刚从娘娘那传来消息,十四皇子有可能会夭折。”
握着杯子的手差点松开,胤镇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抬眸,黑色的瞳孔里有什么一闪而逝。
康熙二十七年春,四位皇子不知为何均染怪病,并相继倒下。其中还包括正月刚出生的十四皇子。太医院上空笼罩着惶恐,人人颤抖,只要有一个皇子病逝,他们将人头难保。
偌大的红墙内,落针可闻。
☆、【妃子】
胤躺在被褥里,浑身发热,脑袋里昏沉沉的,眼皮重的打都打不开。屋子里乱哄哄的,胤感觉有人把被子掀开,随后温热的湿感布满全身。湿布擦过的肌肤,热度有所下降,让原本喘不过气的他瞬间舒畅。
谁抬起他的手,认真而仔细的擦拭。朦胧中,他隐约看见一个影子,一双漂亮的手,随后又是无休止的黑暗。
在这里的一个多月,他居然一次梦也没做过,时间越长,前世的记忆越加模糊,爸爸,妈妈,弟弟的脸也变得遥远……而陌生。
再次醒来时,屋子没有上次的喧闹,可是来回的脚步声却依旧不断。怎么,这里添奴才了?胤翻身,努力睁开眼睛。还是每日醒后必看到的装潢,高大,尊贵,华丽。却不是他应该熟悉的。
“醒了?如玉,快去请太医。”
与朦胧中的影子相叠,只是这次看的清楚。尊贵的头暨,不俗的面容,连气质都是平易近人,这样的女人绝不是宫女之流。而接下来的发展,也证实他的猜想。
“娘娘,药来了。”宫女小心地递上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胤一看见那头就开始发疼,这东西可是足足喝了一个月了。胤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下思量,既然是娘娘,一定地位不俗,但不会是八子的亲母,唯一有可能的,只有惠妃。
惠妃亲自将胤扶坐起,端上药碗笑道:“苦口良药,即使再难喝也要咽下去。”果然是深宫里的妃子,如此洞悉能力。他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表面如常的喝了药。
“身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额娘!”
惠妃抚上八岁孩子的脸,眼含温柔:“傻孩子,跟额娘还用说谢谢么!”似是嗔怪的语气,却让胤倍感温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妈妈的爱了,即使这里面多半掺了假,还是让他忍不住想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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