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不止是会暴露自己,引起皇帝的警惕,若是被皇帝发现他对江奕的在意,楚凛完全不怀疑皇帝挟持江奕用以折腾他的可能性。
楚凛道:“没什么……我只是认为,刺客潜入长寿宫,这些当值的守卫固然有错,但眼下刺客还没有抓到,就急着发落他们,这样做,是不是有失稳妥?”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皇帝仿佛被楚凛畏畏缩缩的样子给取悦了,“听说太上皇幼时因为性子阴冷,口齿不清,不讨兄父喜欢,没去过几天尚书房,没想到如今说话也是文绉绉的,与朝中那谁,哦对,七品侍郎有得一比。”
性子阴冷,口齿不清,七品侍郎。
侮|辱性的话听入耳中,楚凛早已习以为常,心里甚至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隐约有点想笑。
但为了做出样子,他还是‘气得’全身发抖。
在皇帝戏谑的眼神中,楚凛皮笑肉不笑,仿佛忍辱负重般,咬着后槽牙挤出了话:“陛下可是说笑了,我平时不也是这样说话的么。”
皇帝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那是朕疏忽了,竟然今天才注意到。”
“想来,太上皇的话里是有几分道理,毕竟文宰也常常劝解朕,为君者应慈悲为怀。刺客还没有捉到,当下要务是抓住刺客,不急着发落这些人,如果能够抓住刺客,对这些该死的守卫来说,也不失为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楚凛忙应是,表现足了自己的卑微。
遭遇无妄之灾的守卫们一听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连忙应和着楚凛的话开口求饶,一时之间,整个长寿宫殿内此起彼伏的都是求饶哭喊声。
看着守卫们求饶的模样,楚凛却经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一群蠢货。
果然,见守卫虽是对他告饶,眼睛里却充斥着对楚凛的感激,皇帝面色一冷,不虞到了极点。
皇帝环顾这群人,一字一顿:“朕可能会真的放了你们……”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守卫们面露喜色。
“如果不是太上皇受了伤,朕不介意放过你们,留你们一条活命!”
皇帝像在拎一只小鸡,一把将楚凛给拉扯了过来,让那狰狞的刀痕,和那些陈年旧伤一同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太上皇何等尊贵的身体,竟然因为你们的疏忽受了伤!非千刀万剐不足以消减你们的罪孽!!”
言罢,皇帝完全不顾楚凛是什么反应,冷着眼神,对那些亲卫道:“愣着干什么,还等朕说上第二遍?将这些人通通杖毙!”
“凡今日当差的,死了以后拖去午门暴晒,鞭尸一百!”
棍子再次扬了起来。
不说江奕,就是7号位听到这话都差点给刷新了世界观。以往出任务也不是没有遇见足够暴|戾的人,但那些人一般都活不长,也没机会在江奕面前蹦跶。
对江奕来说,这几次的任务真的对他限制了很多。
7号位唯独担心江奕会不会忍不住暴起。
江奕看着周围哭爹喊娘的人,眸色微暗。
无法使用精神力,无法使用道具,他只能保全这具身体的性命,对其他人的死活无能无力。
最后江奕对上了楚凛的视线,缓慢而坚定地,摇了一下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摇的这一下头刺激到了楚凛,楚凛甚至没有掩饰地在皇帝的面前将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棍棒着肉的沉闷声响,周遭受刑者歇斯底里的惨叫,完全湮没了楚凛手指关节迸溅出来的声响。
楚凛的大脑陷入了空白,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难道要让多年的筹划因为自己一时的沉不住气而付诸流水?
——可是他要死了。
你如今都不确定这家伙是人是鬼,可别忘了,这人可随意借用他人的躯体,大不了这副身体死了,转眼再换一副就是了。
——那他为什么要受这杖刑?为什么不现在就从那副身体中出来?
谁知道。
——不,你知道,他曾说过附身的限制,在又一次附身他人的一刻钟之内,无法再换入另一副身体,你明明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朵里。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他的身体受损,难道他就一定会死?
——难道他不会死吗?
……
楚凛眼前发黑,一口血涌在喉咙口,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为什么不看看他,你在意的人就要死了。
我何时在意过他,我只在意他能不能帮我取得帝位。
——你小时候时常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人陪着你,带你一起游山玩水,寒夜里相拥而眠,直到你死了也没有将你的手给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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