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样。朋友流水似的来,流水似的走。分道扬镳,各有去向。到头来,仔细数一数,其实他还是一个人。
但周齐没那么多要求,有人向他说句话就够了。
说的到底是“抽烟吗”“喝一杯”“去跟哥们儿干一架”还是“跟我走吗”“我陪你”“别难过”也没那么重要。
或者说都挺重要的。
周齐房门虚掩着。傅野停了停,看见周齐倚在电竞椅里,机子没开,只一个人懒懒散散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有点儿倦怠的样子。
傅野敲了敲门。
周齐转过头来。“干嘛啊?”
傅野立在门口,问:“累了吗?”
周齐笑了声:“我刚睡起来。”他起身,走了过来,到门附近的柜子上拿了手机,调出日历划了几下,没头没尾地说,“今天八月二十了啊。《十七》下周首映。”
“嗯。”傅野望着他。
周齐收了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有话要说,可周齐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口,就拉过傅野领口,流氓似的亲了一口傅野。
“九月一号。”最后周齐只挤出来一个日期。
傅野嗓音很低:“然后呢?”
“你记住这天就可以了。”周齐仰了仰下巴,嘴角勾笑,“这回我也不算什么都没和你说了。”
周齐拉过傅野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亲,又自然而然地,看着傅野的眼睛,张嘴含了一个指节进去。
“砰——”
肩胛磕在门上的声音。
细微的金属扣碰撞声,衣料摩擦的簌簌声。
还有一句语气平静,唇齿力道却发了狠似的重的:“好……我记住了。”
九月一。
江正鸣给周齐打了个电话。前两天周齐刚联系过他,看样子还没出国,他想再给周齐做个最后送行。
顺便商量一下国外代购的事儿。
可接的人不是周齐。
是傅野。
江正鸣愣了下:“……周齐呢?”
“走了。”
江正鸣:“他这就走了
?哪天的飞机,去的哪个国家……”
“你如果没别的事,”傅野抖了一下烟灰,低眼看着燃着的火星,“我就挂了。”
“哦……好,以后再联系。”
傅野坐回椅子。室中灯光很暗,落地窗玻璃清晰地反照出男人的影子。一个人面窗而坐,夹着一支烟,似乎轮廓都是寥落的。
窗外灯火正盛,车水马龙,商业cbd彻夜通明。
傅野吸了口烟。味道很差。他不喜欢抽烟,也不喜欢烟味,但很神奇,他容忍得下周齐身上的烟草气味。只是他还没和周齐说过,周齐就戒烟了。
“他走了。”
“是的。”
傅野笑了下。“他最后一项任务完成了吗?”
“没有。”
傅野点了下头,把烟碾灭了,取了手机过来。
他开了手机,又问:“下个世界他是什么身份?”
“原则上会是一个和周齐契合度相对较高的c类身份。但如果您有要求,交易所会优先考虑您的要求,更换周齐的身份。”
“不用了。适合他就可以了。”
“这次世界穿梭您可以保留记忆,请问您还需要更改周齐获得的剧本吗?”
上个世界,交易所发放给周齐的“剧本”是交易所编制的替换本。
这是a类客人的要求。
他可以接受失忆,但交易所需要让周齐主动来找他。
所以有了第七项任务和剧本的替换本。
但那份替换本并非是凭空编造出来的东西。只是倘若a类客人没有完成任务,也没有记起上个世界的事,进入无限期的循环后的未来而已。
重回十八岁,重新进入新的十二年限期。但周齐已经离开了。
“不需要了。我只有一个任务要求,其余的适合他就可以了。”
傅野登了微博。
晚九点。一条微博爆了。迅速从微博出了各大论坛,又出了朋友圈。
微博服务器一晚瘫痪。
“用户fy工作室:傅野男朋友。fn周齐”
有一张图,冰天雪地,积着厚厚的雪。
太阳很亮,有一个丑丑的雪人,戴着一条围巾。
雪人边上,站着一个侧对着镜头的青年,手指尖冻得通红,把脏兮兮的松木枯枝插在雪里,小雪人就有了两条胳膊。
是周齐。
-
第一个世界,周齐到了考场。
第二个世界,周齐到了男厕。
第三个世界,周齐一睁眼,带白沫的黄色不明液体喷水枪似的就往他脸上喷过来了,扑头盖脸,正好溅他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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