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陈翔失并州。魏劭第一时间招抚雕莫。但雕莫并未回应,只退居到了羌地。
魏劭当时急着回幽州,见边境安宁,便暂时放下事qíng,赶了回来。
不想这么快,才开年,烧当羌人竟又攻打起了上郡。且还牵扯到了凉州刺史冯招。
“主公何断?”
公孙羊问。
平西凉,收羌人,为他日南下杜绝后患,这便是魏劭开年要去晋阳的军事目的。公孙羊自然清楚。
魏劭皱眉,道:“我明早动身吧!大军三日内开拔,以常速发往晋阳便可。”
……
魏劭从衙署回来,方中午不到。
他平常罕在这个辰点归家。是以西屋留下的仆妇侍女惊讶。伺候用饭。
小乔却依旧没回。
魏劭有些心神不定,饭都没吃,骑马出城,往太社祠的方向而去。
二月首太社祠祭,对于以耕农为生的农人来说,意义重要。一清早,各亭里乡民带了韭、卵以及去年家中所酿新酒,从四面八方涌聚到东郊桑林里的太社祠前参与祭祀。
吉时,皮鼓声起,渔阳令领着身后参与祭祀的乡民向土神行一跪三叩礼,敬酒、敬馔、敬五谷种,宣祝祷之文,最后将香火jiāo给净手过后的小乔,由她亲手cha入农坛,并再祝祷一番,祭祀礼成。
魏家作为一地领主,向来为民众爱戴。头几年来领祭的朱夫人倨傲,祭祀完毕,必定匆匆上车离去。今年换了女君。民众见魏家的新主母年少而美,笑容可亲,无不倾倒,完毕后,纷纷向她走去,团团围住,请求女君品尝新酒,评定优胜,与民同乐。
这也是个传统的太社祭祀娱乐项目。各宗姓亭里,献出新酒,品评过后,择其中一种作供酒置于农坛。若被选中,宗姓亭里,无不以为荣耀。
民众盛qíng,小乔难却,和渔阳令一道来到品酒台前。
一排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酒坛。坛腹贴了红纸,上各有宗族亭里的标记,一目了然。
贵族女子亦如男,兴饮酒。
徐夫人酒量便极好。即便到了这年岁,每餐完毕,亦以温酒漱口。
小乔酒量却浅,平日也不大喝酒。看到竟然有这么一长溜的酒坛子摆在那里等着自己一个一个地喝过去,当时心里便发憷了。
只是人都到了这里,四周又全是期待的目光,如同赶鸭上架,也只能硬着头皮,和渔阳令一道上去,从第一个启封的酒坛开始,一一品酒。
好在每个酒坛只取一盏,她只需浅饮一口,能品得出滋味便可。
因都是个宗族用心酿造选送过来的新酒,事关各亭里荣誉,她也不敢敷衍了事。
每一口酒,都尽量咂出滋味。浓或淡、涩或润,慢慢一共数十个酒坛,从头到尾,竟一一全都品尝而过。
最后她与渔阳令商议,选了其中一种为优胜。
当时那亭里的乡民便欢呼雀跃,舀酒请人品赏,又将新酒供于农坛之上。接着便是社戏舞蹈。
桑林里鼓乐阵阵,人们欢乐喜庆,青年男女绕着桑树追嬉,留下阵阵欢快笑声。
方才那么多的酒,她每种虽只因浅浅饮了一小口,但加起来也不少了,各种酒又杂一起,下了舌根渗入腹中,渐渐便烧了起来。渔阳令来请她同观社戏的时候,小乔心口已经突突地在跳,面颊也有些红了。幸好有一旁的chūn娘和林媪相扶,才不至于露出醉态。
小乔也知自己大约是要撑不住酒力了,唯恐等下醉倒在这里要出丑,便笑道:“多谢使君以及诸位乡民厚爱。今日大吉,肇兴稼穑,必定福佑黎庶。使君与民共乐,我先便告辞了。”
渔阳令见她两颊微微泛红,知她应不胜酒力了,也不敢再留,忙躬身敬送。
小乔离祠出桑林。一路所过,无数的乡民夹道向她致意欢送,其中更有从前那一拨曾去西王母殿偷窥过她美色的郡国学青年子弟。
这些人今日来此,本只是为了图个热闹。若能以兰糙遇赠个二八佳人,则更锦上添花。当中多人去年来过桑林,知魏家来参加祭祀的主母是那个中年妇人,今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期待。
却没有想到,今早露面的,竟然是去年曾yù窥一眼而不得的那位年少女君。果真貌如天仙,第一眼看到,一个一个双目发光,两条腿定在地上,迈不动步了。
从小乔露面开始,这一帮郡国学的子弟便寸步不离地紧随。她到哪儿,这些人也跟到哪儿。见她此刻要走,碍于她的身份,不敢靠的过近,全都簇拥着,在旁跟随,只为能再多看上她那么最后一两眼。
小乔出来,一群郡国学的轻浮子弟簇拥在后,争相推挤,脸上一副快要流哈喇子的表qíng,显得分外刺目。
魏劭骑马到了桑林口,看到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
他既未现身,更未露面。只停了马,远远地注视着小乔被渔阳令送到了马车旁。chūn娘林媪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离去。
……
小乔坐在马车里,行了段路,醉意越发的浓。连头都晕乎乎的。有些无力地闭着眼睛,歪靠在chūn娘怀里,渐渐醉睡了过去。连什么时候入城回到魏府,怎么回的魏府都不觉。
朦朦胧胧只觉得仿似chūn娘抱了自己下马车,又抱她走路进去,最后放她到了chuáng上。
感觉到身下碰触到的似乎是张chuáng了,她一下便放松,彻底沉入了醉梦乡中,睡了过去。
chūn娘和林媪立在一旁,看着刚将女君从马车里抱下,再一路抱了进来,放到chuáng上的男君。
见他神色仿佛不大好,各自不安。
魏劭的目光从呼呼大睡的小乔脸上挪开,对chūn娘道:“女君既不能喝酒,你也是她身边的得用之人,你何以不劝着些?在外竟醉成了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他的语气虽然平,但话中的质问之意,却呼之yù出。
男君虽然脾气一向不大好,但来魏家这么久了,还是头回,chūn娘听他用这么重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难免心里惭愧,也不敢自辩,只道:“男君说的是。确实是婢疏忽了。下回定加倍小心服侍好女君。”
林媪更是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只低着头一动不动。
魏劭拂了拂手。chūn娘和林媪对望一眼,转身出了屋。
魏劭在chuáng前立了片刻,注视着醉了酒呼呼睡着的小乔。
……
小乔没料到今日参加祭祀,自己竟会意外地醉了酒。
她现在沉入了醉乡,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自己的身子仿佛被一把柔软的毛刷刷过,十分的舒适,舒适的甚至令她打起了哆嗦,一双玉足脚趾也紧紧蜷缩起来,但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都慢慢地舒张了开来。
她轻飘飘的,被什么托举在了水波之上,又似漂在云堆之中,dàng漾无比。
她觉得很是舒服,忍不住在梦里也轻轻地哼了出来。
第97章 21
小乔从绵长而昏沉的一觉之中醒来了。
外头天已黑了,房里掌着灯。chuáng帐静静低垂,耳畔不闻半点声息。
只有她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
不曾想醉的竟那么的厉害,睡到此刻方醒。
小乔慢慢地爬了起来,拥被坐在chuáng上。
她的头还是有点晕乎。嘴巴很渴,又gān又燥。
而且,身上也不大舒服。
满身黏腻腻。甚至……
两腿间也cháo乎乎的……
小乔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她的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套中衣,只不见了外衣。
外衣应是chūn娘帮她脱去的。中衣衣襟合掩之处,虽略有凌乱,但大体还算整齐。
睡了如此长的一觉,也是正常。
小乔撑了撑额,撩开chuáng帐爬了下去。足刚落地,才觉得四肢苏软竟透骨了,膝窝一软,人便朝前倾去,一把扶在了chuáng柱之上,这才没当场软倒在地。
她定了定神,朝外唤了声“chūn娘”,听到己声亦苏哑异常,用力叫了好几声,房门外才有脚步声靠近。
“女君终于醒了?”
面前是chūn娘那张熟悉的令人见了心安的笑脸。
小乔一只手依旧抓着chuáng柱,慢慢地坐回在了chuáng沿,发呆。
之前她从没有喝醉过酒。
没有想到,醉酒过后,不但头疼,连肢体和最私密处,竟然也会是这种让她似曾相识的如同……
小乔咬了咬唇。难免些微的羞耻。
“chūn娘,我想沐浴。”
身上实在感觉不大舒服。她抬起眼睛,说道。
……
热气氤氲的浴房里,小乔将自己整个人浸在了浴桶中,渐渐地,终于感到舒适了起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她泡了一会儿,通体的幼嫩肌肤,慢慢地泛出了淡淡的粉红之色。面颊若两片桃花。青丝垂落于肩,如藻花般缓缓飘摆在水面,漆黑的双眉和睫毛之上,沾了几颗细碎的凝莹水珠。
chūn娘在她身后,替她洗着长发。
小乔闭目,忽然想起了早上的事,将一双藕臂搭在桶壁之上,说道:“今日我是回来路上便醉了吗?是chūn娘你将我抱进来的?”
chūn娘想起了当时那幕。
男君将醉酒了的女君抱进来放到chuáng上,屏退了自己和林媪。
然后,也不知如何了,等他再次从房里现身,日头已是西斜。
他对一直候在房外的chūn娘说,女君此刻还是酒醉未醒,叫不要扰醒了她。
然后他似乎迟疑了下,又吩咐己,勿让女君知晓他于这个白日回来过。
男君面无表qíng,说完离去。
chūn娘当时莫名。等男君走后,因不放心,悄悄入房察看了一番。
倒没什么大的异常。
女君确实如男君说的那样,依然沉醉未醒。身上衣衫也整齐,一幅桃红锦被整齐盖于她的肩膀之上,唯一可见之异态,便是两颊绯红,额头脖颈积一层香汗,呼吸亦不匀,吐气醇馥若兰,醉睡不醒,姿态媚人之处,chūn睡海棠也难比拟一二。
……
chūn娘贴身服侍小乔。她与男君是亲是疏,即便隔着房门看不到内里,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她的。
正旦次日起,chūn娘还没从女君终于得以正大地步入家庙的欣喜里出来,便觉察到了两人中间似乎又生分了。
虽然男君照旧宿于房中,女君也如常那样早送晚迎,但二人对望的眼神,chūn娘却看出了不同。
更不用说,两人若相好时候,女君往往在送男君临出门前,还会再帮他正一正衣襟,或是捋一捋腰饰悬下的丝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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