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_蓬莱客【完结+番外】(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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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前的清早,发现夏姑逃脱,雕莫立刻派人回头追找,无果,决定改走小道,以尽快将爰带去上郡。

  昨夜一行人走到半夜,才胡乱寻了个地方落脚,不过稍打了个盹,便继续上路,一直行至今日傍晚,未免人饥马疲。

  以雕莫之坚忍,这点行路之难,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与他同行的冯招帐下的破虏将军陈瑞,却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了。

  雕莫也知道些陈瑞的事。乃是从前并州刺史陈翔的儿子,人称玉面罗刹。去年陈翔失了并州,听闻南下投河东曹瑾,到了今年,借兵重返并州,却被魏劭阻于上党。

  是役陈翔再次败北,彻底失去了反攻可能。不久后抑郁病死。陈瑞带了一支不足千人的残余人马,前去投奔凉州冯招。

  凉州毗邻并州,从前冯招陈翔时有摩擦。如今陈瑞来投,称与魏劭不共戴天。冯招便也纳了,却不过封他一个杂号的破虏将军名号。陈瑞抑郁不得志,加上此前在魏劭手上折rǔ过甚,心中郁结难解,脾xing未免变得更加古怪。这几天被雕莫bī着辛苦赶路,此刻又饥肠辘辘,想起从前在并州当公子时候的风流快活,更是一肚子的火气,边走边骂咧着,忽然停下了马,回头对着雕莫怒道:“你为何定要护着这个小羊崽子?照我说,一刀杀了,使人把人头丢到那糟老头跟前,以魏劭之名,加以胁迫,糟老头自然出兵!何必如此辛苦赶路?”

  雕莫冷冷道:“将军此话差了。你当老族长如此轻易上当?况且,当初冯招应许过我,一应事qíng,我皆可自己做主,如此我才答应协同作战。莫非将军之位,还在冯招之上?”

  陈瑞被他这一番话给噎住,气的一张雪白面皮泛红。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时奈何不了他,也只得暂时忍下。又往前行了十余里地,见到田间有间破庙,便说进去过夜。

  雕莫还想继续前行。却见陈瑞已经下马往里去了,迟疑了下,心想夏姑即便回去传讯了,魏劭的夫人未必就会派人来追。即便追了,自己一行人日夜赶路,已经出了晋阳颇远,走的又是小道,料想也难追上。不过是歇一晚上罢了。若自己再坚持赶路,这个陈瑞胡搅蛮缠,xing子yīn晴不定,从前在并州就是有名难缠,这会儿他手下也带了几个人,若真翻脸,未免生事。

  思忖过后,便忍下气,示意手下下马,在此过上一夜。

  陈瑞当夜睡于糙堆之上,起初疲累,呼呼大睡,睡到半夜醒来,旧事涌上心头,再也睡不着了。一会儿想着当日自己大难不死侥幸活了下来,想必上天也是垂怜,倘若哪日大仇得报,杀魏劭,夺乔女,该当如何快慰,到时如何如何,眼前仿佛浮现出乔女的那一张宜喜宜嗔的芙蓉面,想的正痛快,忽又记起自己如今已非完整之身,便是得了乔女,也是有心无力。

  世上最大痛苦,莫过于此了。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如此活于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可言?

  一阵悲苦涌上心头,陈瑞更是难眠。翻来覆去之时,忽然计策涌上心头。

  冯招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便似打叫花子似的用个杂号头衔来打发自己。既然如此,何不趁这个机会将羌人少年掳走,落到自己手里之后,威胁卑禾出兵,到时候领着羌军去打魏劭,管他是死是活,拼个鱼死网破,总比这样不男不女忍rǔ偷生来的痛快。

  陈瑞主意打定,偷偷睁眼,窥了下近旁。见羌人少年被捆着手脚,躺在里头角落,雕莫的几个手下躺卧在地上,鼾声大作,雕莫靠坐于门口,并未睡去,似在瞭夜,一时寻不到契机,苦思冥想,想出一个主意,正准备假借解手出去,悄悄绕到破庙之后放火,趁乱劫走羌人少年,忽似乎听到破庙外似乎传来脚步靠近的声音,急忙爬了起来。

  坐于门口的雕莫也立刻觉察,迅速从地上翻身而起,高声惊醒里头正在睡觉的手下。

  众人从睡梦中惊醒,匆忙取兵器,涌了出去。听到一阵整齐脚步声,原本漆黑的破庙之外,骤然火把通明,火光之中,只见破庙门外满是士兵,贾偲一马当先,拔刀指着雕莫道:“你便是雕莫?速将羌人少年jiāo出,否则格杀勿论!”

  雕莫暗暗吃惊,立刻猜到这个军官应为魏劭夫人所派。没想到竟然真的叫对方给追了上来。迅速看了下,见对方人数上百,自己合上陈瑞,也总共不到二十人。相差实在悬殊。

  只是若就这样将人jiāo了出去,实非他的作风。

  既领了头领之位,便一心只想为苦难族人谋求自由,己身本就无惧生死。拔出了腰刀,一语不发,与紧紧跟上的姜猛等人并立于庙门之外,冷冷道:“要夺人,可以,从我尸身上过!”

  贾偲一愣,随即道:“我敬你是条汉子!本也不想以多压少。只是我奉女君之命,前来接回那个羌人少年!你莫忘了,你自己可是亲口应许过女君,要将他安然送回去的。你既食言在先,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雕莫道:“魏劭的那位夫人倒是难得一见的柔善之人。可惜你们剩下汉人,无不狡诈贪婪,我固然食言,却自问无愧!你要打便打,我岂会怕你?”

  贾偲挥了挥手,士兵立刻合围而上。

  贾偲这边虽然人数占多,但雕莫和他此番带出来的十几个手下却都是硬手,又不惧生死,奋力拼杀,一时也难以制服。

  庙外混战在了一起,刀剑相jiāo声中,陈瑞大声命令手下冲出去加入合战,自己却慢慢地后退,等退到庙里,抬脚踹开后头已经腐朽的一扇窗户,捉起被捆了手脚的爰,带着从窗户里翻滚出去。见他奋力挣扎,一刀背将他敲晕,背了偷偷溜到马匹近旁,将爰丢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绕到了庙后,夹紧马腹,趁着夜色掩护,顺利逃脱。

  陈瑞一口气狂奔出了几十里地,估计身后是追不上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见身下马匹跑的口吐白沫,便停下稍作歇息。

  他趁乱浑水摸鱼,不但逃脱,顺手还带走了这个重要的羌人少年,心里的得意自不用说。等自己也缓回来气,见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正要赶往湟水卑禾的领地,忽然又停了下来,想起之前在破庙口听到的话。

  他一直以为,乔女此刻应在幽州。

  幽州是魏劭本家,他虽恨魏劭,却也从未肖想过要去幽州的地界,弄出点什么事出来。

  却没有想到,魏劭竟然将娇妻也带到了晋阳。

  乔女在晋阳,而此刻,魏劭必在西河郡。

  陈瑞出神了片刻,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绝妙的念头。

  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潜回晋阳,以手头的羌人少年为饵,将乔女搞到手?

  只要乔女落到自己的手上,拿她来胁魏劭,岂不是比羌胡兵要管用的多,也更解恨?

  陈瑞眼前再次浮现出乔女的动人模样。想到她可能落到自己的手上,虽已非齐整身子,下头剩下的那半截原本熟睡不起的鸟身,便似突然被唤醒了,竟打了个激灵,浑身一震,男子气概仿佛瞬间又盈满了全身。再不犹豫了,立刻调转马头,朝着晋阳方向疾驰而去。

  第105章

  小乔等着贾偲的消息。几天过去,渐渐顾虑,担心他追踪不顺。

  这天晚上,因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她睡了一觉,半夜醒来,身上略出了些汗,感到不大舒适,便起身点了灯,也没叫睡在边上耳房里的chūn娘,自己进了浴房,取了备着的清水拧了汗巾,拭了下脖颈。

  凉丝丝的,皮肤感觉舒服了不少。便低头解衫,想再擦下身子,忽然这时候,听到身后似有异常呼吸声传来,手一顿。

  她慢慢地回过了头,借着烛火,看到浴房门口赫然竟多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从头到脚湿漉漉的,看起来仿佛像刚从水缸里爬出来似的。脸色苍白,眉眼yīn柔,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呼吸粗浊,神色极其的怪异。

  陈瑞!

  小乔一眼便认了出来,骇异无比。

  她一直以为,陈瑞因为得罪狠了魏劭,去年在魏劭攻下并州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杀了。万没有想到,这厮不但活着,这时候居然还冒了出来,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她此刻也无暇去想他到底是怎么通过了衙署的数道岗哨,竟然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心跳猛地加快,正要高声呼喊,陈瑞一个箭步上前,将小乔的嘴巴紧紧捂住,另只手持了一把匕首,以刀尖抵着,凑到她耳畔道:“不许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随着他湿漉漉身体的靠近,一阵凉意迅速地传遍了小乔的全身。

  她打了个寒颤,皮肤上迅速冒出一粒一粒的细小jī皮疙瘩。

  她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陈瑞bī过来的那张神色yīn沉的脸,停止了挣扎,慢慢地点了点头。

  陈瑞盯她片刻,目光渐渐落到她衣襟松散、露出了些微玲珑浮凸的胸口,继续盯着看了片刻,忽然闭上眼睛。

  接着,小乔听到他发出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面上露出一丝她有些看不懂的古怪表qíng。

  他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抱起了小乔,疾步出来,将她放到chuáng上,接着,便一手持刀地站在chuáng前,继续盯着她看。

  小乔起先吓的手脚发软,心口啵啵地跳,以为这厮要对自己qiáng行施bào了。

  chūn娘就睡在近旁的房里。她寝房所在的这个内院之外,相隔不过百米,此刻应也有夜岗在巡逻。

  倘若她高声呼喊,很快必定能引来卫兵。

  但是那样的话,这厮手里有刀,就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即便没有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小乔也知道这厮看着女相,实则杀人如麻。

  他若想拗断她的脖颈,也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更不用说,接下来她能想象的到的最有可能的一幕:狗急跳墙,以她为要挟,bī迫众人让路,最后将她挟持带走的qíng景。

  她很快就做了个决定。

  若是能稳住他,还是先稳为好,再见机行事,也是不迟。

  小乔极力稳住心神,低头见自己衣襟还松着,便理了理,抬起眼睛,对上了陈瑞,轻声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望了一眼那扇半开的南窗。

  陈瑞依旧死死盯着她。烛火从侧旁照过来,映的他面庞似乎微微扭曲,神色可怖。

  小乔动了动身子。

  “不许动!”

  小乔慢慢地换了个显得很是轻松的坐姿,柔声道:“我不动。你也别担心。虽然院子外头就有守卫,我只要一叫,他们很快就能进来。但是只要你别碰我,我绝不会叫!已经好些时候没见面了,你突然这么过来找我,想必也是有事。你有什么心事,说来给我听听。我很愿意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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