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_蓬莱客【完结+番外】(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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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乔十分的焦急。

  林虎贲加了人手,从四城门再调了一拨人投入搜山。

  又一个晚上过去,依旧没有搜到。

  小乔这一晚上,睡睡醒醒。

  陈瑞给她带来的yīn影犹在,而想到那个名叫爰的羌人少年,更是心qíng低落。

  虽不过萍水相逢,但似也是一种缘分。

  再找不到的话,即便不被虫shòu所伤,恐怕那少年自己也会因为饥渴而亡了。

  她安排贾偲去救他,原本考虑更多的,确实是为了他身后的卑禾族。

  但到了这地步,她反倒不去想那些了。只希望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找到他。

  第三天的傍晚,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就在小乔开始感到绝望的时候,好消息突然就来了。

  昨下半夜赶了回来的贾偲在城门口得知消息,来不及先进城去向女君请罪,立刻带人去往龙山,加入了搜寻的行列。

  就在方才,他在北山山脚的显眼之处,经过一个当地十分常见的包坟的时候,又折了回来,命人拨开坟前野糙,推掉堵在坟口的石头。果然,在坟dòng里,找到被挤在角落里的已经昏迷了过去的少年爰。

  他的嘴被堵,手脚牢牢捆着。因为长久没有松开,被捆住的手腕和脚腕处,已勒出了一道深深的淤紫血痕。

  爰当即被送了回来。喂了水,他苏醒了过来。

  医士诊治过后,夏姑帮他擦洗换衣裳,替他轻轻揉着手脚。他进了些流质食物后,因过于虚弱,沉沉睡了过去。

  小乔自己的身体其实也没好利索,但心qíng极好。听人报说,贾偲正在外等着要向自己请罪,便传他进来。

  贾偲满面羞愧,一见小乔,向她下跪请罪。小乔忙拦了,道:“贾将军何罪之有?非但无罪,反而要记一大功。快请起。”

  贾偲羞惭,乃是那晚上以多敌少的qíng况下,让陈瑞带着羌人少年跑了。当时发现后,他一时还没拐过弯,继续朝前追赶。直到又追出去百余里地,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渐感不对,匆忙折回了晋阳。

  失职至此地步,以致于令女君遭遇惊魂,他如何不觉羞惭?

  “除此,末将亦未能将那一伙一网打尽。雕莫同行之人虽或杀或捉,却被雕莫逃脱而去。末将无能至极,实有负女君厚望!”

  贾偲跪着不起。

  小乔让到一旁,笑道:“贾将军快起来,莫折煞我!百密尚有一疏,况且事出有因,如何能怪到你的头上?我反而要多谢你。幸亏有你,才终于及时将羌人少年找到。若再拖延个晚上,恐怕他便活不成了。若论功劳,你依旧第一。只是贾将军,你何以会想到那座坟里藏人?”

  小乔见他一味地请罪,便有意错开话题,问道。

  女君言笑晏晏,确实没有半点责责怪自己的意思。贾偲终于稍稍定下神。说道:“鬼神当敬而远之。且那座坟堆,就在山脚入口近旁,一眼便能见到,是故林虎贲他们虽也曾数次路过,却不会想到陈瑞那厮竟丧心病狂至此,将人塞入此坟之内。我本也未作此念头。只是经过之时,留意到盘生在坟口那几块垒石上的绿苔有断裂痕迹,仿佛被新动过,不像是经年老坟的模样,且坟前杂糙也有刻意堆积遮掩的痕迹,这才起了疑心,想着不可放过,是故打开看个究竟。侥幸被我猜中,运气罢了。不敢当女君的赞。”

  小乔这才恍然,由衷敬佩,上前亲自虚扶起了贾偲,等他起来后,说道:“贾将军千万不必再自责。我还另有一件重要的事,要jiāo托给贾将军。”

  贾偲立刻道:“请女君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小乔道:“等那少年能上路了,请贾将军亲自护送,将他尽快送回湟中!”

  ……

  几天后,体力恢复了的爰在贾偲的护送之下,去往湟中卑禾人的领地。

  这几天里,贾偲将后园水池里的那条水道摸了个清楚,堵的严严实实,又亲自带人,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遍后院女君居所附近所有可能还存在防卫漏dòng的地方。确保无虞了,方作罢。

  爰动身上了回乡路后,小乔先前因为那晚上过度受惊而落下的病也慢慢地好转。只是晚上睡觉总是害怕。虽然天气渐热,窗户却再也不敢开。总是闩的紧紧。chūn娘也一直陪着她同眠。

  但是在她给魏劭发去的一封信里,她却半句也没提陈瑞夜闯衙署的事,也没说自己生病。只告诉他,自己巧合之下救了卑禾族长的孙子少年爰,如今已经送他上路。若能给公孙羊的招抚之行带去一些助力,则自己也十分庆幸。

  ……

  公孙羊经过长途跋涉,数日之前,终于抵达了湟中的卑禾族人领地。

  这一带自古森林繁茂,多禽鸟走shòu,羌人在此繁衍生息,以畜牧游猎而生,居无定所。后来随着人口增多,与汉族jiāo流频繁,渐渐转向农耕定居。

  湟水一带的卑禾族人,就在是在如今的原旺族长的带领下,经过几十年的时间,在这一带农耕定居,人口繁衍众多,将近二十万,成为烧当族之后的第二大羌族。其中青壮占半,平时耕种放牧,战时成兵,无不骁勇。

  三天前,得知魏劭派来使者,已经病了数月的原旺带病亲自接他入内,予以款待。

  公孙羊传达了魏劭的怀柔。允诺绝不加征徭赋,亦不qiáng行征兵入伍,更不行掠夺人口之事,效仿古之约法三章,愿歃血为誓。

  原旺虽亲自接待公孙羊,态度也颇恭敬,但关于招抚一事,却有所保留,并未一口答应。

  公孙羊也深知,几十年的隔阂下来,双方镇压反抗jiāo织不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疑虑又岂能如此轻易打消?是以并不着急。送上魏劭表达他对年长尊者敬意的礼物之后,便留了下来,继续耐心游说。

  经过昨夜一番秉烛长谈,推心置腹,原旺老族长终于被公孙羊的诚意打动,表示请容他再考虑一夜。明早给出答复。

  今日公孙羊早早起身,等着和原旺的会面。

  虽然昨晚原旺尚未表明他的态度,但凭察言观色,公孙羊觉得事成的把握,十有八九。

  他很有信心。

  但是到了约定的时辰,原旺却未如期出现。

  公孙羊正要出去,一个随行匆匆入内,禀道:“军师,不好了!方得了个消息,一大早来了个烧当羌的信使,也不知道和原旺说了什么,原旺竟晕厥了过去。qíng况不妙,似是要对军师不利。军师还是速速离开这里为妙!”

  公孙羊留在此的这些天,除了游说原旺,也没闲着,暗中已经结jiāo了一个原旺身边的人。这消息便是那人方才紧急递出来的。

  护送公孙羊来的两名副将立刻警觉,看向公孙羊。

  公孙羊沉吟了下,道:“是祸躲不过。既到了这里,岂有功败垂成,为惧祸便避而走之的道理?我过去看看,便知出了何事!”

  说罢,出门而去,径直到了原旺的领帐,着人通报,片刻后,被请入内,刚进去,迎面便上来两个大汉,拔刀指他,禁他靠近。

  公孙羊望了对面一眼。

  原旺正被人扶坐在铺了张华丽羊毛茵褥的主位之上,病容灰白,目中似乎蕴了泪痕。旁边是个脸生的羌人,对自己斜目而视。剩下的卑禾族人,全都怒目相对。

  公孙羊暗暗吃惊,面上却岿然不动,只道:“我今日早起,便一直在等头领佳音,却久候未至。故前来询问一声。”

  他抬手,推开了指着自己面门的一柄刀锋。

  “昨夜我与头领相谈,推心置腹,qíng景如在眼前。却不知今日一早,为何忽然以刀相对?”他看向原旺。

  原旺神色yīn沉,一语不发。他近旁的一个族内长老怒道:“你竟还有脸装模作样!从你来的第一天起,我便知你不安好心!你们汉人一向说一套,做一套,嘴上抹蜜,背后cha人一刀!来啊,不用和他多说,一刀杀了便是!”

  立刻有持刀汉子bī了上来。公孙羊身后的两名副将大怒,也拔刀立在公孙羊身前,道:“谁敢动手?伤我军师一根汗毛,便是与我君侯为敌!敢与君侯为敌者,并州陈翔便是前鉴!尔等自问,可qiáng过陈翔乎?”

  对面一时寂静。

  公孙羊看向脸色变得更加灰白的原旺,朝前一步,关切地道:“头领,到底出了何事,或是你听人说了什么,否则为何突然更改主意?我亦说过,非我君侯惧战,乃是考虑到边境安定,人民福祉,也是为了修补从前并州领主对贵族之不公,这才派我前来传达招抚之意,一切皆都出于诚心。我坦dàng相对,望头领也坦dàng对我,有话可说,不必顾忌!”

  原旺慢慢站了起来,挥了挥手,几个持刀的汉子便收了刀。

  “公孙先生,我的孙儿,他分明已经丧命在了你们汉人手里!此仇若不报,我如何对得住我那可怜的孙儿?你莫怪我!实在你们汉人都是一丘之貉,屡背信义!我一人死事小,却绝不敢再将我阖族之前途jiāo于你们汉人手上!我本就不该留你为客的!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燕侯之好意,我卑禾族人不敢领!”

  公孙羊吃了一惊,沉吟了下,道:“我知头领此刻心qíng,应当悲恸无比。本该同哀。只是唯恐头领因爱孙心切,而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不知头领可否告知,你的孙儿是被何人所害?消息可否确切?若有需要帮助之处,我愿尽力!”

  原旺道:“你不必多说了。汉人不可信!我意已决!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

  眼见事qíng就要成功了,不想忽然遭遇变故。公孙羊心知一切应都是那个突然而至的脸生羌人所致。心里实在不愿就这样离去,正在迟疑之时,忽然,听到帐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接着,远远一个声音就喊了进来:“头领!少主人回来了!少主人回来了!”

  公孙羊回头,远远看到一个穿着汉人衣裳的清秀少年被人簇拥着,正快步往这边行来。

  那少年的边上,走了一个汉人。竟是贾偲!

  公孙羊吃惊无比。

  他立刻猜到了,这少年应该就是片刻之前原旺以为已经死去的他的那个孙儿。

  如此的巧,他这会儿赶了回来,这自然是极大的好事。

  只是贾偲又怎会和他在一起?

  公孙羊满腹疑团,目瞪口呆。原旺却浑身一震,猛地睁大眼睛,面露不可置信般的狂喜之色,几个箭步便冲了出去,将那正迎面朝他跑来的少年紧紧抱住,当场便老泪纵横。

  近旁的卑禾族人无不欢呼雀跃,一个个喜笑开颜。有人跪于地上拜着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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