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_蓬莱客【完结+番外】(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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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夫人沉吟片刻,慢慢吁出一口气,看向小乔。见她垂眸,两颊微红。想起早上孙儿来看自己时,提到了一句她,说还睡着就没叫醒同来。想必昨夜是被自己孙儿给折腾到了,心里便怜惜,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柔声道:“祖母知晓了。我这里无事了,你回去再歇着吧。”

  小乔朝徐夫人叩拜道谢,退了出去。等她走了,徐夫人便将钟媪唤了进来,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钟媪大惊,见徐夫人面沉若水,迟疑了下,道:“老夫人息怒。婢去将夫人叫来,问个究竟……”

  “我也许久没去那边了。这回不用她来,我自己去看看她吧!”

  徐夫人从榻上直身起立,冷冷地道。

  钟媪扶徐夫人下榻,伺候换了衣裳,往东屋去。

  ……

  昨夜朱夫人一夜无眠,早上起来两眼浮肿。一早,魏劭来了,她想起昨晚儿子怒状前所未有,心里依旧忐忑,勉qiáng稳住神,起先朝儿子露出笑容。见他也不坐,也不说话,站在面前只是盯着自己,颤声道:“仲麟我儿,昨晚之事,确实是我不是。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一时糊涂,竟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昨夜你去后,我还道你往后不再认我这个母亲了!我的心里……”

  她眼眶泛红,泪便流了下来。又哽咽:“你祖母那里,想必也是知道了吧……她原本就瞧不起我,往后更甚。也罢,只怪我自己糊涂,我今日便去她那里请罪,她要怎么责罚,我认了便是……”

  魏劭两道眉头紧紧皱着,半晌,仿佛才压制下了qíng绪,缓缓地道:“昨夜之事,我并未告诉祖母,也不打算让祖母知晓,免得她凭空又添无谓烦扰。”

  朱夫人一听,松了口气。

  “只是你这里,须得照我两件事。”魏劭又冷冷道。

  “儿子只管讲!”朱夫人忙点头。

  “第一,把郑姝送走,往后不许她登我魏家的门。第二,母亲往后也再不许与巫祝jiāo通往来……”

  他的眼里掠过一道yīn影。

  “若是叫我知道,下回你再合同巫祝做这种类于下药的yīn私丑事,我立马让人铲平巫庙!”

  朱夫人吓了一跳。

  昨夜事qíng没成,她还埋怨了一会儿大巫给的药不好。只是没想到,儿子怎么就知道药是自己从巫祝那里求来的。见儿子提这个,毕竟不光彩,涨红了脸道:“不和巫祝往来,我是记住了。这回也是十分的后悔。儿子放心便是。只是第一条……”

  她迟疑了下,抬眼看了眼魏劭。见他神色yīn沉地盯着自己,一凛,心知这当口,无论如何是留不下外甥女了。

  “知晓了。只是你也知道,楚玉家中已无依靠,这突然送她出去,她又能去哪里?儿子你容我几日安排。我知你不喜楚玉,经这一回,我也得了个教训,往后再不会要你纳她了。她这些年一直陪伴我,如今我要送她走,好歹要送的体面,给她备些东西,也算是成全她这么些年代替你在我跟前尽的孝……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了。”

  朱夫人说到伤心处,眼泪又流了下来。

  魏劭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片刻后,终于道:“三天。三天后她若还在,母亲休怪我不孝了。”

  朱夫人无奈,只得应下。哽咽道:“仲麟,我这回事错了,对不住你……”眼泪gān了又擦,擦了又gān。

  魏劭望着朱夫人,仿佛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最后只道:“只求母亲记住此次教训,往后行事莫再如此糊涂,便是做儿子的福分了。”

  ……

  魏劭走后,朱夫人自己独自发呆了许久,到了中午,问下人,听到郑姝还在房里,早上起便水米未进,亲自找了过去,将早上答应的事说了一遍。

  郑楚玉已经哭得两眼红肿,道:“姨母,我只后悔自己不该糊涂,自甘下贱做出了这样的事。便是表哥没说,这个家里,我也是不能待的了。我见表哥对姨母也有所怨恨了,这更非我的本意。我方才就想好了,我走。”

  朱夫人见她这么为自己考虑,更是不舍,百般安慰,道:“你放心。这回的事,北屋那里不知道,仲麟也答应不说的。我送你出去,不过是暂时,等过些时候,姨母看qíng况再将你接回来。”

  郑楚玉慢慢收了眼泪:“姨母,我走后,姨母千万莫和表哥用qiáng。表哥是个孝子,心里对姨母是好的。姨母遇事须像之前那样,晓之以理,动之以qíng,我料表哥必定心软下来。只要表哥护着姨母,老夫人那边也需照应表哥的颜面,如此姨母往后日子才不至于太难……”

  “楚玉,只有你为姨母着想……那个乔女,若是有你半丁点儿的贴心,我也不至于在儿子面前落的如此没脸!”

  “姨母——”

  “好一对qíng深难舍的姨甥!连我这老身见了,也是心有所戚然!”

  身后忽然有个四平八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朱氏猛地回头,见徐夫人不知道何时竟然来了,此刻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站在门口,神qíng看起来和平常无二,但那只独明的眼睛里放she出的刺芒却笔直地she向自己,吓了一大跳,慌忙松开郑楚玉,朝徐夫人跪了下去迎拜,颤声道:“婆母如何亲自来了?若有事,使人唤一声便可。”

  徐夫人理也不理,目光改she向跪在了朱夫人身后的郑楚玉。

  郑楚玉脸色发白,不敢抬头。

  徐夫人看了郑楚玉片刻,慢慢地道:“把郑姝即刻送出家门。往后莫再让我见到她了。”

  她说完,立刻有两个健妇进来,拉着郑楚玉往外去。

  郑楚玉哭了出来。

  徐夫人顿时心乱如麻,忙道:“婆母……”才开口,见徐夫人目光倏然扫向自己,顿时说不出话了。

  “我知道你姨甥相伴多年,颇有感qíng,你放心,不会亏待了她。她父母虽亡,仍有伯叔,送她回去,嫁妆也一并送去,让郑家人找个好人家嫁了,如此安排,你有不满意?”

  朱氏嗫嚅道:“一切听凭婆母安排。”

  外面郑楚玉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房里的仆妇也都出去了。最后只剩朱氏还跪在地上,低着头。

  许久,她慢慢地要抬头时,忽然听到徐夫人猛地顿了一下拐杖,力道之大,竟然将她脚前的那块青砖顿出了一道裂纹。又听她厉声道:“我准你抬头了吗?”

  朱氏一个哆嗦,抬起眼睛,见徐夫人满脸怒容,俯视自己的那只眼睛里,she过来的光芒犹如刀般凌厉。

  她嫁入魏家二三十年,心里虽然一直怨怪徐夫人对自己冷淡,但像此刻这样的厉色,却是从未有过。心噗噗地跳,勉qiáng定住心神,壮着胆子道:“不知媳妇做错了什么,竟然惹的婆母如此生气,求婆母明示,也好让媳妇改过……”

  徐夫人啐了她一口:“昨晚你给我孙儿下了哪里来的下九流恶药?为了把你那个好外甥女塞进我孙儿房里,你安敢做出如此歹毒之事?你道那是催qíng!倘若有居心叵测之人将jiāo给你的变成毒药,你这蠢妇,莫非也要投给你的儿子不成?郑姝是你的外甥女,我的孙儿便不是你自己肚里爬出的亲儿子了?”

  朱氏面色顿时苍白,额头密密地沁出了汗,心知事qíng已经被徐夫人知晓了,不敢再辩解半分,以额触地,泣道:“媳妇一时糊涂,犯了大错!侥幸未铸恶果。求婆母施惩,往后再不敢了!”

  徐夫人显见怒极了,厉声呵斥完刚才那一段话,喘息个不停,片刻后才服了下来,冷冷道:“你平日和巫祝jiāo通频频,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你竟敢对自己的亲儿子下这样的手,可见心思已经邪歪到不知何处了!你是我孙儿的生母,我也不好对你如何,免得落了我孙儿的面。也罢,既然你自己央我施惩,你便去祖宗祠房自己面壁去吧!何时想清楚明白了,你再回来!”

  徐夫人说完,再不看朱氏一眼,转身便走。到了门外,身子微微晃了一晃,候着的钟媪急忙接扶住她。

  徐夫人闭目,定了定神。见钟媪望着自己,神色里有些忧虑,朝她摇了摇头,道了声“我无妨”。钟媪便搀她一路出来往北屋回去。

  “老夫人,早上男君来时,在老夫人面前半点未提昨夜之事,可见男君不想让老夫人知道夫人所为。老夫人这样惩戒夫人,男君xing烈,若知老夫人召过女君,倘若迁怒……”

  她停了下来。

  徐夫人独目望着前方,淡淡地道:“这就看乔女自己了。倘若连这点事都过不去,日后如何能与仲麟匹耦伉俪至白头?”

  钟媪沉默了片刻,点头称是。

  第34章 替换了

  家中后宅的事,让魏劭感到有点头疼。

  之所以头疼,是因为对着自己的母亲,即便她做出了像昨晚那样的事,他也依然无法下的去狠心用他习惯的那种杀伐决断去对待。

  在这世上,如果一定要他说出他无法狠下心对待的女人,不会超过三个。

  祖母当然是一个。

  他的母亲朱氏是一个。

  还有……

  已经没了。

  魏劭立刻就将脑海里的旧日那张脸驱了出去。

  很快,他也没多余时间或者jīng力再想家中后宅事了。

  边城数年没有遭过此次像上谷那样的来自匈奴的大阵仗袭击了。

  数年前,单于相继吃了几次大败仗。最后那一次,他率自己的骑兵逐匈奴深入千里,四角王庭之一的西王庭破,一度被迫迁移。匈奴人从此没再像从前那样频频南下侵犯,幽州边境也得以宁静。

  从之前探子陆续回报的消息看,单于伊邪莫因为身体渐衰,继承人的争斗就成了目下匈奴王庭最大的矛盾。屠耆太子左贤王乌维是伊邪莫的儿子,单于之位的继承者,但这个太子并不十分得匈奴人的心,反而是他的叔父日逐王乌珠屈更得人心。王庭里,贵人议会、左右谷蠡王、左右大都尉,左右大户当这些出于单于子弟或匈奴名门的重要人物里,渐渐有不少人或明或暗地开始支持日逐王,这引起了左贤王的警惕和不满,与自己叔父之间的争斗也日益激烈。

  魏劭已经知道,袭击上谷的那批匈奴骑兵出自左贤王乌维。

  选择在徐夫人大寿的时间突袭上谷,乌维是想用这种手段在族人中树立威信、向乌珠屈挑衅,同时,也是在向自己复仇,为多年之前曾败于自己手下的那场王庭保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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