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江一很认真的听着,他要求了一个笔记本,把每一项证据都很认真的记录了下来,每一项罪行发生的年份也详细的记录了下来。他一直低着头,态度比法庭里的那些记者还要认真。按照要求,他没有要律师,在最后,他要进行自我辩护。
那场漫长的举证,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就在这一天的下午五点,被延长的法庭举证终于结束。在经过再次的短暂休息之后,这场被称为三个政治派系之间的斗争,看上去似乎是结束了,于是,邵江一终于获得了说话的权利。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待这一刻,看这个年轻的人犯应该怎么说。但是……事实上,这位年轻人的脸上并无太多的畏惧,就像刚才检察官对他一连串的盘问他报以痞笑一般的,他先是要求了一杯水,又要求了一杯,都喝了,喝完还要求上厕所……等他从厕所回来,他还要求换个话筒,他嫌弃那个话筒音效不好。等话筒为他换好后,他突然伸出手,使劲的拍打话筒前端,顿时一阵交流器的鸣叫响彻全场。他就是在恶作剧,犹如顽童……直到大法官威胁他取消他自我辩护的权利之后,他才坐好,神色一转,开始了一场所有人都没想到我的自我辩护……
“尊敬的法官以及陪审团,我想这一场漫长的犹如玩笑一般的庭审,对大家的精神来说,都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折磨。对此,我表示抱歉。”
邵江一的声音第一次在这个法庭响起,就如他想象当中的那样,不激动,没发抖,即使这一场自我辩护,他已经整整等了二十年。
“我想,今天到这里的人,也许只是觉得你们参与的不过是一件有趣的事儿,你们观察这里所有人的表情,观察我这样的人犯。等到庭审结束后,你们会迅速离开这里,就在今晚,也许酒会,也许酒吧,也许是家庭晚餐的餐桌上,我这样的人,在我身上发生的这样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你们生命中的一件可以拿出来当成佐酒,佐餐的一剂调料而已,就是这样。
不过,我还是感谢,深深的感谢,感谢有人能够听到我的声音,能够听我的辩解,这个机会,我等了二十年,这段路程,苦不堪言,艰难无比,所以,我要感谢你们!”
他说完,转身,对着这里的人鞠躬,态度一改之前的样子,真诚无比。
“检察官多次问我,我到底是谁,到底叫什么?说来好笑,也许……我下面的话说出来,大家都不敢相信。
我没有名字,仿若没有存在过。我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也不知道捐献某个精虫的那位男士是谁,我拼了命的在成千上万的精虫中得到了一次机会,一次做人的机会。也许……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不知道人世艰难,若知道……也许我就不会跑那么快了……能如何呢?最坏不过顺着马桶被冲走,或者……其他的什么!”
法庭哄堂大笑,老法官也忍俊不住的悟了下脸,接着威胁那个人犯注意自己的措辞,人犯对此表示抱歉,接着更加严肃的继续自己的辩论。
“我受过教育,有过家庭,有过名义上的亲人,以前我很舒心的享受着这一切,十岁之前,我体重九十斤,是个不懂事的任性胖子,我觉得这科地球是围绕着我旋转着的,我应该是那个家庭的一员,那些人给我名字,给我父母,给我兄弟亲人,我在一个看上去无比健康的家庭中成长,一直到某一天,一些人冲进教室,带走了我。
那是前格里芬最后的时日,如果按照新历,那应该是新历120年。那一年……世界动荡,国家重组,政治局势不明。许多政客都在外逃以来躲避灭顶之灾,那一年,我就只有十岁,一个孩子,不懂政治,不懂世界,但是我却一位先生挡下了灭顶之灾,争取到了他外逃的最好时间段。
我以为我被爱过,真的,我以为是这样。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名字,家人,世界。我成了政治人质,一个只有十岁的政治人质,相信诸位经历过那样的动荡,年份,懂得‘政治人质’真正的意义。
一条真实存在的生命,带着属于自己的温暖来到世界,他很小,也许不足七八斤,什么都不清楚,不会反抗,不会说不!他就这样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家庭,被给予名字,被给予生存的权利,看上去十全十美,但是,那个人……他生存的意义不过就是做一个政治人质……”
“不!”琼妮?伯内特突然大叫了一声,她站了起来。失态的大叫。她突然了悟,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慌,她想……她认识那双眼睛,她经历过那个故事,她参与其中,每一件事都在她的目睹之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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