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臻皱了皱眉——不对,此时药效早该发作了才是,这黑熊怎还越来越力大无穷?说时迟那时快,那谯王府的力士挣扎着爬了起来,第一个扑上前去欲拦住黑熊,谁知伤痕累累的黑熊发狂似地俯扑而来,扬起蒲扇大的铁掌猛地拍下,瞬间撕下一大团血肉来,那壮汉惨叫一声,滚落在旁,已是没大半边胳膊。黑熊凶残性起,又狂吼着朝那重伤之人扑去,力度之大甚至一举压碎了侧旁的木栅栏!
谢玄腾地起身,一扬手喝道:“护驾!”乌衣营素来是皇室近卫,然则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战战兢兢地挡在皇帝皇后身前已是面如土色两股战战,最后见那熊果然怒吼着踏着缺口一步步地逼近,恨不得丢下仪仗武器转身就跑。离地最近的官员们也立起骚动,两燕使团首当其冲,兀烈慌忙护住任臻后撤,而拥挤混乱中有不少气力不济的被推搡摔倒,一个倒霉地正滚到黑熊身前,被一掌拍成一团模糊的血肉。于是惊恐呼救之声夹着野兽咆哮之声不断,人群中顿时一片哭爹喊娘的惶乱。谢玄一咬牙,一面喝命左右保护帝后,一面抽出一名侍卫的佩剑,转身朝那狂性大发的黑熊冲去!
刘裕今次不得上场,因而一直留在台上,此时见谢玄主动迎战要转移那畜生的注意力,连忙抓紧时间命人保护帝后群臣撤退,再次回头之时已见那黑熊果然已被带离了方向,浑身上下又多了十数道的刀伤剑痕,鲜血瓢泼而下它却兀自狂躁呼啸,一掌连一掌地朝缠斗不放的谢玄拍去,所过之处皆为齑粉,谢玄纵使再骁勇,那畜生却是力大无穷又似癫如狂不惧刀剑,几个回合下来,谢玄也被溅地全身浴血,连衫袍都已染地通红,他渐渐体力不支,一个踉跄,竟被气浪掀翻在地,黑熊龇牙咧嘴地暴吼一声,一脚掌踏住了谢玄的广袖。
刘裕大惊失色,刚欲挺身而助,忽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飞速闪过,抢过身边那个已经傻眼了的乌衣营侍卫的随身雕金大弓,随即一个箭步蹬上华盖之顶,电光火石之间利箭嗖地离弦,在那黑熊抬起铁掌的那一瞬间射进了它血红的右眼,复又以破雷裂冰之势穿破颅脑而出!
那黑熊惨呼狂咆地暴跳人立,下一瞬,谢玄纵身而起,反手执剑,用尽全力刺进了黑熊的心窝!
淋漓灼热的鲜血兜头浇下,谢玄大喝一声,猛地拧转剑刃一举拔出,那肆虐发狂的黑熊最终抽搐着咆哮着轰然倒地,身下的血迹蜿蜒,漫出残破的身躯皮毛。
谢玄双膝着地,剧烈喘息着盯着那具熊尸,冷不防一双手斜下伸出来不由分说地撑起他的胳膊,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令他站稳直立,任臻的语气依旧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嘲讽:“这就吓傻了,谢帅?”
谢玄转过头来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抬肘拭去颊边的血痕,冷声道:“笑话。”
第126章
夕阳折射在谢玄身上,玉树依旧临风,却带着一身的血色杀戮,一派的冷峻绝情,仿佛战神下凡、修罗转世。任臻看着他泛着森冷战意的眸子,四目相对间他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待收拾残局完毕已是数天之后了。谢玄、任臻救驾有功,自然予以嘉奖,封赏无数——这让任臻有些后悔,以他的身份低调都来不及,自然不想出这风头徒惹生疑,只是当时情势危急,眼看那眼睛长头上的傲娇公子就要血溅五步,还来不及在脑子里再三思量他就已经本能地从上去了。
幸而司马元显因此次组织失误而大为光火,忙着善后清算,一时无暇顾及其他:这次的大风波,使得在场的不少显官贵宦都受惊不少,更有奔逃之际因长袍广袖行动不便而跌倒受伤的,就连后燕使臣封懿都在人群中不慎受伤,折了踝骨,如今动弹不得地在驿馆中养伤。东晋朝廷自然遣人探望,研医施药不提,驿馆中一时访客不绝。
任臻来地不早不晚,意思意思地也带了点探病的“薄礼”,侍卫客客气气地收下了,却告诉他“封大人不便见客”。任臻转而要拜会慕容熙,依旧还是“不便见客”。
是不便见客,还是不便见我?任臻点了点头,立即退下,绕到侧边,避开侍卫,翻墙而入。
府里的下人却当真是络绎来往,一片繁忙,似在打点行装。任臻随手制住了一名落单的仆从,问出慕容熙的住处,推门而入。
慕容熙披了身敞怀的月白外衫靠在榻上,抬眼见了不请自来的任臻却也不惊诧,只是淡淡地皱了皱眉:“任大人若来探病,怕是走错了房间。”
“熙王爷不是也恰在此时生了场病么?”任臻稳步走到他面前,俯低身子,看着他的双眼道,“是你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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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