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快了脚步,气呼呼地暗自腹诽道:都怨姓任的荒唐好色,无法无天!。
也罢,任臻不日就要离开建康回长安去,而他亦将同时符宏带离建康,出城十里之后二人便分道扬镳,任臻将会在途中将人带走——而此次二人一别,怕是暂无相见之日了,任臻荒唐也好,好色也罢,又与他什么相干。
晋安帝抓着玉玺歪歪扭扭地盖了个戳,然后将那重物随手一掷,在貂绒榻上滚了一滚,嘴里叫道:“朕要出宫~~”琅琊王司马德文慌忙扑上来将玉玺抢进怀里抱紧,王神爱则眼明手快地抽出诏书卷好,接着亲手交予一旁候着的小黄门,吩咐道:“速将符宏的调令交予都督。”
晋安帝见自己最亲的两个家人各有各忙,没一个肯全心理会他,不由扁了扁嘴,摔着袖子对默立一旁的符宏道:“朕要你陪朕出宫!”
符宏闻言只得苦笑。这几个月他一直宫中伴驾,说实话,帝后对他都算礼遇,可他每每旁观总觉得天意弄人——若非当年淝水战败,他终有一日也会登上帝位,再不济也比晋安帝强些——可为何偏偏是这样的傻子能成为一国之君,而他却要执臣礼北面事之?符宏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却不得不柔声对安帝道:“微臣今日就要随都督离开皇宫,只怕不能再侍奉陛下。”
“那朕也能离开皇宫吗?”晋安帝拽住了符宏的袖子,颇带期盼地仰头道。
一旁的司马德文小心翼翼地将玉玺收进匣中,才转向安帝将符宏的袖子一把拽离:“皇上真龙天子,岂能与符大人一样?”
符宏勉强笑道:“琅琊王说的甚是,陛下与微臣如何相提并论?”
“那…朕就送送你去?”晋安帝困在深宫,除了自己的皇后与亲弟,就唯与性子平和温顺的符宏朝夕相处了这些时日,确然有些不舍。
司马德文断然拒绝:“皇上岂可亲送下臣出宫?没这份先例。”
王神爱此时才转过一双妙目,淡定道:“皇上既然意重,那就送到宫门口吧。今日恰逢燕使离京,皇上亲送也不算逾制——顺带也送送谢都督。”司马德文不是傻子,怎听不出皇后是要故意借机赏谢玄这份尊荣体面?但他知道自家兄弟在内仰仗王神爱在外托庇于谢玄,借着王谢势力,才能与不可一世的司马元显周旋抗衡,他没有说不的立场。
符宏则慌忙跪下,叩谢圣恩。
当日午时,帝后在宫中为谢玄任臻等人赐宴送行,宴后果然起驾,安帝则亲手携着符宏登上御驾,亲自送出皇城章门、内城建春门,穿过横街御道,一直送到环绕皇宫的护城河青溪之畔——再往外走就出了建康宫了。
车驾稳稳地停住,晋安帝眼巴巴地望着符宏道:“伯文何日还进宫?”
符宏顿了一顿,拱手施礼道:“微臣跟随谢都督为军中祭酒,只怕不能再侍奉陛下了。”
安帝不满地扭头道:“姐姐,谢都督要与朕抢人么?”
王神爱登时轻叱道:“皇上慎言。”安帝孩童性子随口抱怨,但若被有心之人听去,就会当是金口玉言四处传播了。
正说到此处,车外便有人传禀道:“启禀娘娘,谢都督求请面圣拜辞。”
王神爱怔了一怔,下意识地看了安帝与符宏一眼,见他们忙着话别并不理论,才撇过头去轻启朱唇:“准。”
一条青溪将偌大的建康宫与繁华的秦淮河间隔开来,有如天上人间之别。时值岁末,建康城刚刚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细雪,一派银装素裹。
谢玄在溪边小亭中恭候皇后,见了王神爱便遥遥一揖。
王皇后命侍女亭下等候,自己缓步而入:“六哥…找我有事?”
谢玄道:“娘娘,我此去石头城,只怕过不多久就要前往京口大营了。”
“为何?”王神爱一惊抬头——石头城就在建康城外,一日即可从容来回,而京口则在长江对岸,是东晋最重要的对外军事重镇,也是北府军的大本营,谢玄移师到京口,意味着东晋北疆又要有战事了——而他,只怕三年五载也无暇再回京城。
“司马元显对谢氏掌管兵权深为忌惮,征西途中,就让司马尚之借督战不力行动迟缓的罪名撤了谢琰的荆州水师都督一职——他如今有了自己的人马,下一步就是要削我的兵权。我只有前往京口暂避其锋,只要北府军实权还在我手中,他便奈我不得。”谢玄娓娓解释,却对她眼中的愕然不舍只做不知,又道,“明年开春,司马元显的征西军就会凯旋班师,届时他定会要挟朝廷,再加他尊号,皇上荏弱,娘娘千万要护持好他。有我在京口手握重兵,司马元显想必也不敢太过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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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