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 作者:楚云暮【完结】(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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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草草说完,细因一味推做不知,拓跋圭见她失措无主的模样也不好再详加追问——反正也不会是贺夫人自己搞鬼,险些炸死自己,这一方的嫌疑基本可以摘清。他转头对大巫略一躬身:“今日铸金皆无所成,或是天意示警——昆仑神不欲大魏立有国母乎?”
话音刚落,僻远角落中忽然传来一道蚊呐一般的声音:“陛下,臣妾砂模尚且完好,可以一观。”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立即齐刷刷地朝说话之人注目看去——却是一直不声不响,沉默温柔的慕容氏,原来她所在位置离贺夫人最远,因而砂模完好无损。
拓跋圭立即吩咐宗庆:“马上开模观验!”
几个内侍过去抬过沉重的砂模,在众目睽睽之下,宗庆揭开模顶,一尊一尺来长、灿烂辉煌的金色神像便赫然在目。大巫上前,亲自捧起金人,摩挲片刻,高举过头,扬声全场:“断壁颓垣之下手铸金人得成,实乃天意不可违也。”这就是同意立先前最不被看好的慕容氏为大魏皇后了!众人齐声发出一声惊呼,拓跋圭沉重的心情方才有了一丝松泛——比起贺氏刘氏以及其他的鲜卑大家出身的妃子,这个无依无靠远嫁异乡且有名无实的公主,确实更适合做他拓跋圭的皇后。他负手而立,环视全场:“那就依大巫之言,慕容氏手铸金人得成,即册封为后!”
在场人等纷纷下拜,山呼万岁复贺皇后千岁。
拓跋仪百般筹谋至此成空,他不知刘氏是自己有心放弃,眼见她也受了炸炉波及,虽没受伤但砂模摔落,已注定是铸金不成,白便宜了一个初来乍到的慕容氏!心下火起,当即出列跪奏道:“皇上,风炉无故自炸,贺夫人刘夫人皆因此铸金不成,臣弟恐怕事有蹊跷!”
拓跋圭一挑眉,俯视其道:“卫王何意?”
拓跋仪一口气说道:“崔浩先前已经再三复检,确认各宫所携原料安全无损,现发生此等事故,崔浩责无旁贷!”
来了。崔浩心底一咯噔,在晁汝蓄意挑拨之下拓跋仪现在视他如眼中之钉除之后快。他赶紧一提官袍双膝跪地:“臣同有司在检查之时确实没发现任何不妥,请陛下明鉴!”
拓拔遵嗤道:“神也是你鬼也是你,说什么都行!若无不妥怎么就炸炉了?”
贺兰讷看见女儿受惊晁汝受伤,也是怒火中烧——若非此子插手掣肘,自家女儿怎会与中宫失之交臂!因而亦要求严查,众王公亲贵皆附议。
拓跋圭遂命廷尉入殿,左右监丞带领一干下属控制了现场,半晌过后手捧一帕跪于君前:“臣等在未曾燃尽的炭火余烬中发现了此物——”拓跋圭展目看去,只见帕中一团烧焦的木炭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红黄之色,他接过一嗅,微微动容道:“雄黄?!”雄黄性燥微毒,高品者可以入酒为药,宫中确实有藏,但怎会出现在这里?
廷尉点头奏道:“还有朱砂。臣曾听方士有言,道家所炼之丹药多含有雄黄丹砂等数味矿药,与木炭混之,焚烧之后或产生爆炸须时时谨慎小心。”
其实雄黄丹砂加木炭并不一定会燃爆,古时炼丹炸炉多半是因为混进了另一味药材——硝石粉,又名牙硝、地霜!硝石雄黄加木炭本就是火药之原料,道家典册早已有所研究,晋人葛洪所著炼丹秘籍《抱朴子》亦有只言记载,只是北魏朝内无人知晓罢了。
拓拔遵囔囔道:“怪了!难道突然冒出个道士在铸金坊炼丹不成?”
崔宏隐身在人群中,一滴冷汗淌了下来——他崇佛尚儒不假,可自己儿子崔浩却是如东晋名士一般醉心于谈玄求道的!果然拓跋仪冷笑道:“何须在此炼丹,只要有人在炉里丢几颗什么九转金丹即可,行事岂不是更加方便!”
拓跋圭扫了跪地无语的崔浩一眼——据他所知,崔浩嗜好炼丹,他左右近臣中只有他会随时在身边携带丹药,就连他的逍遥丸都是崔浩所献。他颦眉转问宗庆:“方才事发之前,何人曾不告而离,经时未归?”
宗庆眼一转,立即坦白道:“唯有崔议郎突然擅离中院!”
掖庭令也奏禀道:“崔议郎不知何故,在小贺夫人出坊之际离开我等视线,盏茶方回!”
崔浩自此惊出了一身白毛汗来,他以往目下无尘看不起这些卑贱宦者的恶果全体现了出来,一时人人指证,天时地利人和全弃他而去!
拓跋仪道:“汉臣们本就支持立慕容氏为后,崔浩包藏祸心,故意投丹入炉,是为了坏我拓拔鲜卑之根基!陛下只需搜他的身,看看有没有携带含有雄黄朱砂的丹药!”
何须搜身,拓跋圭一清二楚,除了逍遥丸,他偶尔困倦疲惫就会吃崔浩进上的紫黄丹、珍黄丸以振奋精气,哪一味不含雄黄?但拓跋仪可恶,又把这事儿与新立慕容氏扯在一块,巴不得推翻前议,再举行一次铸金大典,他岂能如他所愿?当即朗声宣道:“天道多舛,方有此劫,幸亏我拓拔皇族福泽绵长,依然得立中宫,其余诸妃亦多劳苦,朕自有封赏。此事不必再议!”又剜了浑身瘫软面白如纸的崔浩一眼,续道:“崔浩玩忽职守,甚失朕望,着褫夺官衔,退出宫闱,在家闭门思过——终朕一朝,永不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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