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宁秋墨,是真真正正宁国玉玺的传人,作为宁国的亡国太子,他大概是唯一见过宁国玉玺还活到现在的人。
当年宁国亡国时,帝王自尽,这位太子疯了,在高高的城楼上,一边跳舞一边傻笑,忽然又哭着闹着说要去找他的楚哥哥,像个大一号的孩子。只有在楚笛听的怀里时,他才能安静的睡过去。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从万人之上的尊贵,朝夕之间变成了人尽可欺的亡国俘虏。
做下凤凰江的惨事,煽动凤凰江江畔百姓情绪,引来燕国十万大军,他的目的绝不仅于此,洛王爷,才是他的目标。他最恨的人已经命丧黄泉,其次恨的就该是洛溢。虽然洛溢并不是害死他心爱之人的直接凶手。
萧芦在拖延时间,他定是知道些什么。
这的确是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
宁国的亡国太子,最可能知道“天命”的秘密的存在,这个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但依着洛溢的性情,定然毫不犹豫的就接过来。
于是萧芦绑架了他,利用他的失踪,给了洛溢他的线索,让洛溢直接去鼎天城,这般就能绕过水匪横行的凤凰江段。
只是,萧少爷或许没注意,接了他托运人质的活儿的,正是他想让洛溢避之不及的水匪。
时过境迁,赵凌看着匪首瘦削的骨架,想象这斗笠之后那张狠厉无情的脸,不知是哪家神医治好了宁秋墨的疯病,却把曾几何时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与善良,彻底的给带走了。
有一条路,通向看不见的未来,向前走也是错,向后走也是错,那就跟着自己的心去走,至少还能走得坦坦荡荡,毫无愧疚。
给自己找的麻烦吗?如果当年一刀杀了宁秋墨,如果当年没有费劲波折搭上名声救宁秋墨……赵凌也只能无奈的苦笑,就算是时间往回走,他依旧会救他性命,还他恩情,履行对楚公子的诺言。
赵凌听着外面正在清点箱子的数量,箱子与锁链撞击的声音叮叮当当。
他该怎么办?
虽然他最近经常做梦,梦见自己给洛溢披麻戴孝,坐在洛家祠堂里烧纸,却从没想过把这种奇葩的梦变成现实。
洛溢对不起他,但他还是希望洛溢能长命百岁,替他守着大哥,守着他曾经发誓守护的大梁江山。
可指望宁秋墨放下仇恨回头是岸,恐怕也是天方夜谭。
不死,不休。
往事一幕幕,涌进了脑海,赵凌依稀记得,他与宁国太子见第一面的时候,这位太子半分王者威严也没有,拖着秀气的小脸儿,安安静静的坐在第一排,楚公子走到哪儿,他的视线就跟到哪儿,仿佛楚公子念的那些无聊至极宁国国礼,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歌曲。
当时他就想,他们真是走运,等这个太子登基做了宁国的皇帝,应该会是宁国历史上少有的仁慈君主。
二十年前的宁国,为六国最强,强到从不把其余五国放在眼里。历朝历代的宁国皇帝,经常心血来潮的下命令,其余五国,必须忍气吞声的遵循服从。如不如此,宁国的铁骑随便找个理由,挥军而上,抢几座城池,杀几个将领,然后再把索要的赔款列上数字,送到吓得屁滚尿流的五国皇帝的眼前。
五国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伏天阵的厉害,让所有人望而却步。妄想闯过伏天阵,进入宁国国境的,都全军覆没。久而久之,五国就习惯了,听之任之,不作他想。
那时候赵凌十三岁,还在玄乌阁学艺。听说宁国专使来访,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以往,宁国来人,不是要银子,就是要粮食。父皇还不敢表现出不愿意,要什么给什么,自家百姓饿死也得先把人家要的粮食凑齐。
赵凌顶顶看不惯,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伏天阵连舅舅都束手无策,哪国也不希望打一场不可能打赢的仗。身为弱小,即使恨之入骨,也得忍让妥协。
当夜,大哥被父皇召去宫中,就没了音讯。玄乌阁有规矩,禁止弟子外出,当然,赵凌是不会遵守的。他等了三天,终于按捺不住,叫上宫成,两人爬墙出了院子,趁着宫师父不在,溜到皇宫里。
两人目的明确,去到皇后的凤栖宫找赵起。
他们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凤栖宫的后墙,顺着院子外面的古树,跳进了院子。一进院子,他们就感觉气氛不对,好像有几个暗卫,在隐秘处防备着他们。
皇上在此。
赵凌没在意,父皇一向疼他,就算被发现了也舍不得打他罚他,最多就是跟他母妃去告状。他拉着宫成沿着长廊,走向赵起在宫中住的屋子。
经过主屋,两个少年看见屋后的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九五之尊的龙袍,声音却略有颓然,“楚笛听是何人?天下人都仰慕的大才子。能得他的指点,是起儿的福气。就当……就当出去游学,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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