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克雷尔舒展着皱纹,像对待自己很宠爱的小辈。
时周点头道谢:“能复制两份吗,我把一份发给司凛,免得他总是不放心。”
克雷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当然可以了,司凛真的很重视你。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他对工作以外的事这么上心过。”
“可能我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吧。”时周耸耸肩不肯承认。
克雷尔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心照不宣的笑,他放松地靠进座椅之上:“对了,如果你能可以的话,就劝劝他,他和你一样需要好好休息,他的字典里总没有‘劳逸结合’这个词语,让我很难过,我想他应该会听你的话的。”
时周不自在地咕哝地答应下来,摩挲着指腹上的指纹:“我试试。”
聊到这里,他此行的目的差不多就要结束了,整理好袖口领子等衣物,把检测时被迫收缴的匕首重新塞回身上,他站起身刚准备开口,克雷尔打断了他即将到来的道别。
“对了,上回受伤的是你弟弟吗?他的情况貌似有些不乐观。”
时清?
时周又慢慢坐了回去,等待着克雷尔多透露的消息。星际杯比赛之后,他自己的事情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没有其他的心思再管其他。现在想一想,确实很久没有听见过时清的消息。
多余的同情心不会再有,除了好奇他更担心凤凰为此暴露。
不知道克雷尔刻意隐瞒还是本身知道的东西就不多,给出的信息十分有限:“他一直在军事医院接受专家治疗,但是我相熟的同事告诉我,他的精神创面太大难以弥补,甚至可能面临精神力降级的风险。”
时周愣了愣,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愿,但半晌后竟生出了古怪的嘲讽感。命运真是兜兜转转,把自己的经历报复在了他的身上。
克雷尔混到今天,自然也是个人精,见时周无继续交谈的想法,主动先道了別:“去吧孩子,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记得拿药,做了测试之后可能会头晕,好好休息。”
时周微微鞠躬退出房门。
【他活该。】系统迫不及待地出声,刚才在房间里他听到时清的消息之后一直憋着,现在到了空旷处总算可以发泄了。
时周在系统面前也没有多作评价的欲望,领了护士递来的药就马上离开。
回程的路途一样拥挤且颠簸。
星际飞船的普及度宛如曾经现世的飞机,而他依旧是一个只能坐经济舱的省钱乘客。
身边坐了人,但时周没有仔细瞧,利用仪器进行激光扫描的后遗症慢慢显现,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但一闭上眼就会出现乱成一团的线,加上飞船时不时遇见气流,震得他晕眩。
烦躁地打开光脑漫无目的地浏览,点开一个网页又马上关掉,久违地登上游戏账号杀了几个小人,时周不耐烦地扫一眼手表估算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到达宿舍的床。
身边一声轻笑。
扭过头,他身旁的乘客饶有兴趣地围观了他无聊的全过程。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浅灰色西装,领带花花绿绿的跟蝴蝶似的,放着一个老旧公文包。
发现时周在打量自己,他主动自我介绍:“泰伦,律师。”
时周点头,意思是自己只记住了他是个律师。
“需要我帮你打官司吗?”泰伦没头没尾地瞎聊天。
“律师先生,你们就是这么招揽生意的吗?”时周挂上眼罩半阖着眼,有气无力地调侃,他能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
“我喜欢有挑战性的,你身上的东西都有挑战性。”泰伦说话时指了指弹开的网络页面,正是时周和兰斯时清的纠纷事件。
看来是认出自己并且想来扶贫公益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时周暂时只想着休息,眼罩一戴,做了个没有感情的杀手,闭目前懒洋洋说道:“我不在意这些,先生。”
泰伦摊手:“好吧。”
眼睛一闭,五感中的其他部分就会无限放大,并且脑海不间断地闪现各种各样的画面。
克雷尔告诉自己时清可能精神力降级的消息,时清栽倒在地的模样,司凛沉默地望过来的眼神,自己和凤凰的接触……
一帧帧画面如同电影中蒙太奇的手法缓慢播放,交织成一道网铺面将他笼罩。
耳朵一动打破眼前安静的平衡。
一声短促的含混着喉咙中痰的嘶吼,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老人直挺挺栽倒到地上,嘴唇绛紫,呼吸急促,晕倒在地。
客舱迅速乱成一团,有尖叫的,有赶忙去找乘务员的,有维持秩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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