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咳血,却竭力放缓了声音:“没事了。”
陆矶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仍在微微发着抖。
他摊开沈知微的手,几道红痕横亘手心,陆矶喉头有些发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何必……”
沈知微面色苍白,忽然又呕出一口血来,陆矶惊慌失措,高喊:“快来人,扶沈大人进去,去找郎中!”
沈知微握住他的手紧了紧,陆矶凑近,沈知微半阖了眼,眼底的光芒却依旧温柔似情人间的眼波。
“我没事,你不用急……叫陈太医,他是治惯了的,我很快,”他忽然喘了口气,握得陆矶手生疼,眼神却好似空茫起来。
“你别急,我很快就会好的,我、我也可以陪你去踏青,去庙会,看折子戏……不止是他,我也可以的——”
陆矶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他忽然开口:“沈大人,你在喊谁?”
沈知微一怔,瞳孔聚焦,忽然浑身一僵。
陆矶站起身,吐出口气,说不出哪里憋屈。
阿五颠颠儿凑过来:“王爷,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喊不喊陈太医?”
陆矶看也不看沈知微:“我无事,找人喊宋伯来,不用陈太医。”
阿五瞟了一眼旁边,陆矶冷冷一瞪,阿五缩了缩脖子,连声应是,小跑着去了。
陆矶转过身,越晴波红着眼守在一边,见他看来,眼泪顿时落得更凶了。
她拽着陆矶一角袖口不肯撒手,抽抽噎噎:“方才,方才吓死我了……”
“我没事,别哭了。”见毫无作用,陆矶忍不住叹了口气,“再哭妆都花了。”
越晴波这才猛地一梗,呛咳两声,却果真不哭了,只拿一双兔子眼瞪着陆矶。
府门前恢复了寂静,下人们抬来一顶新轿子。
第七十一章
陆矶倏然起身,侍卫立刻拔刀出鞘,穆恒挑了挑眉:“王爷?”
陆矶笑嘻嘻,抬手拱了拱:“穆相,可容小王再说两句?”
穆恒不以为意:“王爷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矶摇了摇头,作沉痛状:“方才小王面对这张白纸想了许多,忽然明白自己实在大错特错,之前实在是被鬼迷了心窍,才生了同穆相和魏王殿下拆伙的心思,不知穆相可否再给小王一个机会?”
穆恒眯了眯眼:“王爷此话何意?”
陆矶挽了挽袖子,想要走近两步,侍卫立刻警惕看着他,陆矶小心推了推刀尖,纹丝不动,撇撇嘴道:“穆相,这样说话,未免太不方便。”
穆恒不为所动:“没什么不方便的,王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还是王爷……想要拖延时间?”这么说着,脸上却明白写着“拖延时间也没用”几个大字。
陆矶无奈,只得呵呵笑着坐了回去,心中却不停骂娘:“实不相瞒,小王的确没有忘记,日前那般说辞,确是生了毁约的心思……”
眼看穆恒眼睛危险眯起,陆矶忙道:“但是现在小王一想,如今朝中只有大皇子和魏王殿下两位皇子,大皇子又素来不得圣宠,魏王殿下有穆相您护持,储君之位定已是囊中之物,小王真是被猪油蒙了眼,一时糊涂,穆相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如宽宥小王这一回?”
穆恒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这说辞太没道理,王爷不是蠢笨之人,怎么之前会不懂呢?”
陆矶再作沉痛状:“这事说来实在话长,实不相瞒,是因为小王日前……移情别恋了!”
此话一出,穆恒和姬容玉俱都一怔,姬容玉的脸肉眼可见白了三分。穆恒意味不明打量他:“此话怎讲?”
陆矶欲言又止,眼神左右一瞟,穆恒淡淡道:“王爷尽管开口,这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说不得的。”
陆矶暗暗翻了个白眼,行吧,既然不走,等会儿老子说点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你们可别吓丢了魂儿!
他装模作样长叹一声:“小王记得,穆相和魏王殿下让小王接近沈知微,为的是他手中的兵权,秦国公历来忠君,虽一直未曾表态,但想来还是以太`祖旧训为上,朝中半数兵权在他手里,若不能取为己用,到底是个祸根,小王说的可对?”
穆恒似笑非笑:“王爷记得倒是清楚。”
陆矶仰头望天,调动起十二分的情绪,满面悲戚:“可小王万万没想到,本来是假戏真做的殷勤,不知怎的,小王竟对沈知微动了真心!”
“停舟——”
姬容玉蹭地窜起身,脸色煞白,陆矶截住他话头,快速说道:“这件事是小王不对,可情之一字实难自抑,小王对他情根深种,实在不忍继续抱着目的接近算计于他,却也不愿再负穆相和魏王殿下,只好出此下策,以失忆诓骗之,只求无愧于心罢了!”
“可你才同他相处不到半月!”姬容玉几乎歇斯底里,“我二人在一起多久了,停舟,你觉得这话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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