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哑巴似的小厮把人放到椅子上,躬身施了一礼,无声退下。
一时间,花厅中只剩下穆恒和他两个人,姬容玉闭着眼瘫在椅子上,不住往下滑,口中喃喃不停唤“停舟”。
穆恒冷着脸看了半晌,忽然端起茶杯,扬手一盏清茶泼到了他的脸上。茶水淅淅沥沥灌入领口,姬容玉皱着眉抹了把脸,睁开眼,这才透露些许清明。
“清醒了?”
姬容玉懒懒看他一眼,仍旧瘫在椅子上,嗤的一笑:“穆相……这么晚了,到魏王府,何事啊?”
穆恒捏紧手中的佛珠,眉头皱起:“你看看你如今,可还有一点皇子贵胄的模样?醉成这样,夤夜不归,是还嫌自己名声不够差么?”
姬容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起来:“穆相何必说这种话,你在乎过我的名声?”
他声音忽然一冷,咬牙切齿:“你要是真的在乎我是不是个好皇帝的料,又怎么会让我去做光天化日从撷芳苑抢人的烂事!我的好舅舅,你在乎的怕是只有你自己的名声!怕不是过几年,这皇位都要给你来坐了——”
“住口!”穆恒忽然抓起手边的玉如意砸了出去,姬容玉不躲不闪,额角正正被砸中,登时破了口子,鲜血直流。
姬容玉吃痛,想要起身,却腿一软直接摔到在地上,半晌没有爬起来,干脆瘫坐在地上,靠着椅子哑声笑道:“我说的有错?舅舅这就恼羞成怒了?”
穆恒冷冷看着他:“我不去自然有我的道理,却容不得你来揣测!我只问你一句,今日阻拦我一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姬容玉抿着唇,攥紧拳头,一言不发,脸色惨白,衬着血色分外醒目。
穆恒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些冷冷的怒意:“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怎么,忘了这魏王府怎么来的?当初你怎么和我说的,说他可用,说他不会背叛,如今你睁大眼看看,这话是不是打你自己脸!”
姬容玉咬着牙:“可你难道就说到做到了吗?”
穆恒闻言眯起双眼:“你说什么?”
姬容玉忽然抬头大喊:“我说,你难道就是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之人?当初你如何答应我的,口口声声不会动他,今日却要将他送去守陵,你可曾问过我?!”
穆恒嗤地笑了,忽然起身几步走下座位,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身,冰凉的手置于他脖子上,低声道:“姬容玉,今日最后答应此事的人,不是你么?”
“我……”姬容玉脸色瞬间一白,穆恒掐住他的脖子,声音低沉,“人也想要,皇位也想要,我的好外甥,你未免过于贪心了。我是说过不动他,那也是在他未反之前,他既毁约,我也不会再顾及往日……陆矶,必须死,而你只需记得,我既然能捧你,便能重新让你一无所有。”
姬容玉却并未如往日一般妥协,眼神凶狠与他对视,穆恒眯眼看了他半晌,冷冷一哼,用力甩开他,转身大步离去:“来人。”
那沉默的小厮出现在门口,穆恒脚下不停:“叫个郎中,还有……”
“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出王府一步。”
姬容玉眼前被鲜血糊住,忽然大笑起来,眼眶却渐渐湿润,他颤着手从袖中掏出一个木雕,垂眸轻轻摩挲,声音满是痛苦:“停舟,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第二日,陆矶早早就醒了,用早膳时,沈知微一见他就愣了片刻:“昨夜没休息好么?”
陆矶顶着俩大黑眼圈,眼神看屋顶看门口看桌脚,就是不看沈知微,讪讪一笑:“啊……这个,有点认床。”
沈知微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趁着沈知微转身的空当,陆矶偷偷拍了自己一脑门,他到底心虚个什么劲啊!药吃多了还会有耐药性呢,别提他也不是第一次和沈知微碰嘴皮子,就算没有第一回打底,现如今沈知微也是他一条战线的兄弟,都是自己家人,计较这许多是爷们儿该干的事吗?!
陆矶唾弃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拍拍脸,跟着往桌子前一坐,提起筷子才发现,桌上的早膳竟与他在景王府的差别不大,一水儿的咸口,几道爱吃的也摆在上头,因此那一碟藕粉桂花糕和甜豆花就异常显眼。
眼瞅着沈知微舀了一勺甜豆花送进嘴里,抬眼对上他的神色,微微挑眉:“怎么了,不合口?”
陆矶回神,忙不迭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太合口了……”
心里忍不住嘀咕,明明沈知微没和他一道用过几回饭,为何对他的口味了如指掌?想他上辈子的几个狐朋狗友,没几个像沈知微这么心细的,不禁一阵唏嘘。
动了筷子才发觉国公府的厨子竟意外合他口味,不像景王府做甜成了习惯,竟仿佛是个地道的北方厨子。一顿饭下来,哪怕他心里藏了事,依旧吃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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