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抬眼看向他,他扭扭捏捏,脸色微红:“你营帐里那人,是不是我嫂子啊?”
沈知微眼神扫来,他立刻缩了缩脖子,随时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没想到沈知微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这个叫法挺好。”轻挥衣袖,披风如浪,往前走远了。
留下沈见川呆滞地站在原地,喃喃道:“还真是啊……”
夜深了,白日里厮杀了一场的士兵们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巡夜的士兵时不时从身边经过,行礼后再次走远。
沈知微一路点头,终于可远远见到自己的营帐,也不知里面的人睡了没有,只能看到昏黄的灯火映在帘帐上。
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个笑,正要加快脚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沈将军留步。”
这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让他恍惚生出不真实之感。
他怔怔转过头,只见一名面容苍老慈祥的老人站在他身后,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老旧长袍,正含笑看着他。
半晌,沈知微眯起双眼:“阿布罗……”
……
“不知送去将军营帐中的药可还管用?”阿布罗坐在桌案后,抬手倒了杯葡萄酒,递给沈知微。
“原来那个军医是你。”沈知微挑了挑眉,“甚好,只是让突厥百余年来最伟大的巫师做一名小小的随军郎中,未免大材小用了。”
阿布罗捋了捋胡子,花白的眉毛舒展开来,笑道:“不是你让沈小将军把我找来的?再说神的旨意每个人都能听到,我不过是比别人耳朵更灵敏一些……”
他忽然缓缓叹了口气,“至于别的,突厥已经不在了,自然也没有了所谓的大巫……”
沈知微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下杯沿。
二人一同仰头喝下。
阿布罗放下酒杯,凝视着沈知微,摇曳的火光,给他布满皱纹的苍老容貌添了几分幽远的神秘。
“我曾说等你来北疆时,就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现在也许是时候了。”
沈知微的手微不可察地攥紧了些。
阿布罗转过头,穿过卷起的帘帐,望向浩瀚的星河天幕。
“你给了我那人的生辰八字,问我他的灵魂是否完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是的。”
“他的灵魂很完整,并不存在本魂缺失的现象,那么他会失忆,自然只能是别的原因。”
沈知微紧攥的手蓦地松开,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我已经知道了。”他笑了笑。
阿布罗的神色却陡然凝重,缓缓转头,看向了他。
“但……你不是。”
沈知微愕然。
……
陆矶第二天醒来,只觉神清气爽,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了。
营帐外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声音此起彼伏,十分嘈杂。
他环顾了一圈,没有见到沈知微,一切都与昨夜他离开时一般无二,似乎他一夜未归。
外头天光大盛,陆矶走出营帐时,不由得抬手挡了挡。
只见外头一群打着赤膊的士兵,数十人围成一个大圈,大声叫着好。
圈子里,两人正在摔跤,一人身材矫健,阳光下汗水爬满了脊背,顺着肌肉的线条流淌,待他转过身来,赫然便是王骁。
另一人身材魁梧壮硕,如同一坐小山,两人不分上下,正战在一处,十分胶着。
陆矶看得入了神,正想凑近点再看看,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嘿嘿,嫂子醒啦!”
他转过头,一张朝气蓬勃的俊脸出现在眼前,正是沈知微的表弟。
“你叫我什么?”陆矶刚起床就听见这么一句,心头火蹭蹭往外冒,一把攥住了少年的领子。
“再叫一遍。”他眯起眼,语气冷飕飕。
少年眨了眨眼,十分乖巧:“嫂子。”
陆矶:“……”
可以不这么实在吗?
他没好气地撒开手,掸了掸衣袖,忽然想起一件事:“看见你哥了没有?”
少年立刻瞪大眼:“什么,我哥一夜未归?啊……对,对!他去我那儿了,没错!我俩许久没见喝了顿酒,你也知道我哥三杯倒,没喝多少就醉了,我就让他在我那儿睡了!句句真实,绝无谎言!”
见陆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忙又道:“真的,嫂子!你不信我哥,你还不信我?我这种性格,从来不会说谎,一说谎我就脸红,你看看我脸红了没?”
他指了指左脸又换右脸,接着开始历数沈知微从小到大的种种事迹,把沈知微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沈知微十分老实,从不拈花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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