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合身压下来,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我不答应。”
陆矶冷哼:“怎么,你说不答应就管用了?”
摔个跤怎么了,哪个硬汉身上没点伤?
再说了,沈知微总有不在的时候,还能一直管着他啊?
这么想着,却忽然被他捏起了下巴。
“我自然有法子让你连这张床都下不了。”沈知微眯起眼,语气低沉,“你想试试?”
两人视线相对,营帐中一片寂静。
半晌,沈知微忍俊不禁直起身,刮了下陆矶的鼻子:“傻了?”
陆矶后知后觉,立刻闹了个大红脸。
“沈知微!”他咬牙切齿地扑了上去,两人半真半假地打成了一团。
忽然,陆矶一停,狐疑道:“等等。”
沈知微不明所以地仰头看着他,他的发冠早已散开,黑发铺了一床。
陆矶掰着他的头侧了侧,撂开头发,在他颈后摸了摸。
“这是什么?”
沈知微的后颈上,有许多个红色的点,像是针灸的痕迹,但明显比银针粗得多。
沈知微一僵,不着痕迹地用头发遮住,淡淡道:“蚊子咬的。”
谁家的蚊子这么会咬?
他翻个身,低头在陆矶耳边轻笑:“你啊。”
……
北疆的六月是草长莺飞的季节,雍京的六月却已是暑气蒸腾。
这一日,自清晨起便阴云密布的天,终于在午后落了场骤雨。
吏部侍郎府。
雨水将书房前的芭蕉叶洗得葱绿可人,可屋主人的心情却显然并没有因美景而变得高兴起来。
“今日朝堂之上,翰林院那几个老头子提起北疆战事,你怎么看?”
何远窝在太师椅中,闭着眼,屈指在扶手上敲击着。
他面前,一个年轻人局促不安地站着:“依儿子看,北疆近日连连受挫,战事胶着,边关百姓民不聊生,沈知微既能武善战,又与匈奴人对敌多年,确实是很好的人选……”
“混账!”,何远顿怒,扬手一个镇纸扔了过去,擦着那年轻人的耳边飞过,啪嚓碎在窗棂上。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他立刻跪倒,额头触地。
何远深呼吸了几下,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模样,一阵烦躁。
“说你蠢,你当真是愚蠢至极!温景瑜与你同岁,你若是有他一半的机敏,我就是死都瞑目了!你看看你这不成器的样子!”
年轻人似乎十分不服气,却又不敢反驳,闷闷道知错。
何远叹了口气,挥手让他起来:“你既不懂,我就告诉你。穆恒死后,你爹我为何还能稳坐吏部的二把交椅?不就是‘识时务’三个字?温景瑜后起之秀,不可小觑,一年便做到了右相,往后更是不可限量……”
“他已是右相,还能如何不可限量,难不成还能造反?”年轻人嘟囔道。
何远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跪下!你给我跪下!”
他颤巍巍伸着手:“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我看没了我,你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远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温景瑜这条船,我何家既然上了,就不能让它再翻了!沈知微与大皇子关系密切,在京城时便是实打实的齐王党,让他担任远攻匈奴的主将,怎么不想想,万一他打完匈奴,转头围了京城呢?我本以为,温景瑜把他放出京,是存了架空后暗中灭口的心思,可我旁敲侧击多次,他只做不知,今日朝上有人提议让他做主将,他竟有松动之意!我真是不懂他在想什么!”
地上的年轻人小心翼翼抬起头:“那爹想怎么做,要杀沈知微绝后患,这……鞭长莫及,势单力薄,不可为啊……”
何远停步,眯眼看了看他:“还算没有蠢到家,没说直接派人去,有救。”
年轻人干干笑了笑。
何远背负双手,眼神渐沉:“杀是肯定要杀的,但不能我们来,自会有人替我们做这件事……”
年轻人目露疑惑,何远道:“现如今的北疆主将,是谁?”
“程斐。”好容易有个答得上来的,年轻人答得飞快。
何远点点头:“此人心胸狭窄,朝廷若要换将,他只会比我们更急。”
“爹的意思是,让他替我们杀了沈知微?可……我听闻这个程斐胆小如鼠,为人又多疑,他敢么?”
“他自然不敢,杀沈知微的另有其人。”何远阴冷一笑,“你可知,其实安杜河一役,沈知微为何会输得那般惨烈?”
见年轻人一脸茫然,何远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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