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为师是不怕……”
“现在有些怕了。”
“现在怕了?”
万里眼眸闪了闪,清俊的脸上满是疑惑。
他抬起手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是身体不大行了吗?”
“……不是。”
余烬云知道万里是真的有在认真的思考这一件事,可因为对方的脑回路实在是清奇,他很多时候都很是无力。
“那是为何?”
这一次余烬云并没有搭理对方,似乎觉得被追问地有些聒噪,迈大了些步子往前头走去。
万里连忙跟了过去。
“师父,你告诉我吧!你这样会让我一整天都静不下心练剑的!”
换做平日,如果万里这样追问的话余烬云可能早就受不住告诉对方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意外的固执。
最后为了甩开万里,竟然走到一半便直接御剑飞走了。
绕是万里的速度再快,也是没办法追上余烬云的。
万里没法子,有些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飞远。
飞到半空,在云雾阻隔了好些,看不清万里的身影之后。
余烬云这才慢慢放缓了速度。
这个时候没有人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只有天玄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异样。
空中风比下面大,将余烬云鬓角的碎发吹开。
天玄见他薄唇抿着,白皙的脸有些紧绷——这是余烬云每次紧张时候的模样。
他一愣,觉察到了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绯红的耳根。
天玄虽然没有太多人的喜怒哀乐,但是他却并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懵懂少年。
他趁着余烬云没有发现之前,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
万里不知道 ,可做了他近千年的剑的天玄却明白。
天玄隔着云雾往下看,瞧见了那青山之间的那抹白色身影。
以前不怕,是因为心无所惧。
现在怕了,只因为心有所系,甘愿被束缚罢了。
第六十九章
无妄圆寂的当天, 灵隐寺的钟声响彻了整整一夜。
灵隐寺的那口古钟存在的时候无妄甚至都还没有出生。
从它诞生到现在, 它只敲响过三次。
第一次是寺里第一任住持圆寂, 第二次是玄策和无妄的师父的离去。
这一次, 轮到了无妄自己。
它是没有机会听到自己的丧钟哀鸣,然而整个灵隐寺的佛修们彻夜诵经,一直没合眼过。
这些钟声从黄昏开始,直到天明之时撞破了晨雾之后也尚未停歇。
尽管哀钟只在整个灵隐寺响彻, 然而不出半日,无妄圆寂的消息也随之传遍了全修真界。
只不过他们只知道无妄圆寂,却并不知晓其原因。
哪怕他们想要来询问,现如今的时机却是万万不合适的。
山下有飞鸟低低地飞过,不知是预告着下雨的征兆还是有灵 , 也和他们一并为无妄送别。
和其他佛修在寺里为无妄诵经送别不同, 虚云从缙云回来之后便独自一人去了冰山之下。
无妄虽已圆寂,可他有金刚不坏之身,肉身被封存在了冰山里永不腐朽。
虚云抬起手轻轻地将厚厚的冰层表面上的稀碎冰渣和起雾的地方擦去,一下一下,丝毫不觉得厌倦。
他的神情很淡, 浅淡的好似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可如果此时玄策在的话会发现,虚云眼下的青黑。
他应当是自无妄离去之后便一直没有合眼的。
和无妄一样,虚云也有着少有的金刚不坏之身。
不过这种是需要用灵力覆盖着全身时候才行, 并不是随时保持着的。
虚云这个时候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当作习惯似的用灵力附着着身体,他的睫毛很长,上头还有冰霜浅淡。
只要稍微动一动, 便窸窸窣窣的如落雪一般。
没了灵力附着,他的手被冻红了。
在擦拭着冰面的时候甚至没有什么知觉,颤抖着抬起手,看着迟钝又吃力。
“我听玄策师叔说,你好像被缙云老祖打入到这里有差不多五百三十二年了。”
虚云声音很轻,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不会再醒过来了,却还是小心翼翼,生怕扰了对方长眠。
他这一次并没有唤无妄[师父],只用了个[你]字。
语气浅淡,不过里头并无不尊重的意思。
无妄还在的时候他不敢这般与对方说话,倒是人走了之后他才有了想亲近的意思。
他细细的擦拭着上头的冰霜,说话时候有白色的雾气氤氲着他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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