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继不久的世子白星移跪在何氏身边,担忧道:“母亲莫要哭坏了身子,如今父亲去了,偌大一个伯府上下皆还要指望母亲操持……且若是父亲还在世,定舍不得看到母亲这般伤心模样。”
何氏扶着棺椁,握住白星移的手:“孩子,你有心了,快给你父亲再磕几个头。”
白星移顺势十分认真给昌平伯磕了十个响头,再抬起头,额前早就鲜红一片,显然是被地上的碎石沙给磨破了。
何氏双眼微眯,突然就哭着将白星移搂紧怀中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夫君啊!”
白星移额头被捂的有些痛,但他到底不敢推开抱着自己的何氏,只能等何氏哭声渐小,白星移才有些晕晕沉沉地甩头离开何氏的怀抱。
但不料他方一抬头,周围的下人却纷纷大惊失色:“夫人!世子!”
白星移一怔,低头只见何氏胸前殷染一片鲜红,他摸了摸自己刺痛的额头,眼前一黑,之后就没了知觉。
在他倒地之后,何氏仿佛是被吓住了,这才扑到他身边说:“世子,世子?!来人快!!喊太医!”
昌平伯府的小世子出了事,府上的众人便再也顾不得灵堂里刚刚过世的昌平伯,只留几人守着灵堂中的烛火不断,其余的注意便都转移到了决定着伯府未来的小世子身上。
何氏也似乎在情急之中忘了刚过世的夫君,只被丫鬟扶着座在绣墩上,神色焦急而悲伤地守在白星移身边。
太医提着个药箱,火急火燎地过来,万不敢有多担待,见小世子只是额头上多了些皮肉伤,又因骤然失血过多引起的晕症,心底便松了口气,跟尚在焦急中的何氏交代几句,开了几副药又帮着说了两句安慰话叫何氏宽心后,就出了伯府大门。
他往昌平伯府走的这一遭早就引起了京城内世家的关注,一路上东家的小厮西家的丫鬟都凑过来,为的就是从他嘴里套两句话,瞅瞅昌平伯府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太医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把小世子亲孝昌平伯,在灵堂祭拜伯爷时太过用力磕破了脑袋,何氏照顾小世子心焦乏力一事说给了来问的几个下人。
那些下人听闻不是什么大事,皆败兴而归,各回各家去通风报信跟主母八卦闲聊去了。
就这样几日过去,昌平伯的灵堂前皆冷冷清清,除了少数来哭灵的本家小辈外,何氏那头需要守在小世子身边仔细看顾,而小世子大抵也是因着失血过多,额上蒙着纱布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族老看他这般风一吹就仿佛要晕倒的模样,便只将这母子二人赶回屋里,又叫了旁支的后辈来灵堂前守着。
旁支前来哭灵的人心中未免有诸多不情愿,但碍于旁支本就攀附嫡系而生,故而只能在心底里骂骂何氏母子后便作罢。
转眼便到了头七。
前来奔丧的白氏族人早早都聚集在伯府,披麻戴孝,呜呜咽咽的哭上一直环绕在府门上方。
谢临走下车撵,回身将白果小心扶下,两人皆穿一身素衣,浑身不见得一丝花绿,伯府的门房见两人前来,忙向府内告信而去。
说来这还是白果在嫁入静王府后第一次重新踏回昌平伯府,时隔短短一年,却仿佛已经度过了漫长的许久,站在昌平伯府的门前,一切都有许多物是人非的感慨。
因为有谢临的身份镇着,两人进到昌平伯府后便被带去了灵堂,因是亲王妃,白果只需替昌平伯敬上几柱香火,便是成全了两人未尽的父子亲情。
何氏跪在火盆钱烧着纸钱,暗中冷眼打量这个好命嫁出去的嫡子,眼底划过一片冰凉。
小世子白星移守在灵前,也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这个名义上的嫡兄。
白果敬好香火便发现了偷看自己的白星移,他略有好奇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想白星移察觉到他的视线,颇为不好意思地将头瞥向一边。
小孩儿额上的纱布还没拆,脸色本就苍白如纸,今日又是一番披麻戴孝的打扮,看起来就更加惹人怜爱。
白果不禁有些心软,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白星移友好的笑了笑。
说来今日嫁入顾府的白意与白雨薇也在顾子修陪伴下来到伯府,两人与出府之前的模样均有了许多变化,白意虽与顾子修貌合神离,但碍着他手段强硬,又抱了庶长子养在身边,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顾府过的不错,而至于充作妾室嫁入顾府的顾雨薇,容颜憔悴的却是差些叫人认不住来了。
顾雨薇生过孩子后身体便抑制不住的肥胖,失去美貌的她哪里又能留住顾子修的宠爱?男人本就肤浅,对比起仍还俊秀漂亮还有身世背景的正室,昔日的海誓山盟那就是骗人的鬼话。
“母亲。”白意早就在顾府惨闻幼弟早夭的噩耗,可惜幼弟未曾长成人,连伯府的族谱都不得上,他便也只能压住心底的悲伤不提。今日他与何氏一见,不禁悲从中来,母子俩搂着头哭得倒是比每一回都真切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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