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弦只好松口道:“那,我们先去买药材,回来时一起去放花灯。”
殷玄弋的眼睛立马亮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又想到什么,颇紧张地强调:“只我们二人去放。”
柳清弦莫名其妙。不然呢?不他们二人去放,还能带上刀笑我和风无晏,去当他们的电灯泡不成?
但他还是含笑点头:“好。”
结果就听殷玄弋气鼓鼓又道:“不带刑衍烛。”
柳清弦怔了怔,恍然大悟。——原来自家徒弟生气这么久,是因为之前他总是厚待刑衍烛,导致徒弟产生危机感了?
他快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孩子脾气笑死,赶紧笑眯眯应了:“嗯,不带他玩儿。”
殷玄弋总算舒缓神色,之前脸上郁气都消失不见,笑着上前和柳清弦并肩而行。
他得了柳清弦的承诺,心情正愉快,又道:“复城风景极好,如今能和师尊共赏,玄弋再无遗憾。”
柳清弦侧头望去,如今他们正好走过拱桥,脚下便是一条清澈平静的绕城河。如今两岸四处都点着光明灯火,照映得河水金鳞叠迭,格外辉煌。
此时已有当地居民大呼小叫着准备放灯了,堆满天灯的推车鳞次栉比地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少女们花团似的簇拥在岸边,纷纷在自己的花灯上题字,脸上的红晕不知是胭脂还是别样心绪所致。
柳清弦微笑着欣赏这人间盛事,一时感慨万千,转头去对殷玄弋道:“你瞧,过往只觉日子难熬,任谁都处处与我们作对,但只要咬着牙挺过来,就总有看到这番美景的一天。”
殷玄弋的目光在灯火映照下柔如春水,他低低道:“美景只是一时,师尊的顽疾未能治愈,苦难磋磨一直存在,徒儿实在心中难安。”
柳清弦不在意地摆手,笑道:“哎,师尊我皮粗肉糙,早就不觉得痛了。”
见殷玄弋还是目带隐忧,柳清弦打定主意不让他被影响心情,便又开了个玩笑:“玄弋,你师尊呀,就是那小贩蒸笼里的馒头,本身寡淡,还正是这岁月磋磨,把我嚼着嚼着,反倒嚼出丝甜来了。你说这是不是挺有意思?”
殷玄弋轻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哭笑不得道:“师尊仙人之姿,怎总要用这些不相干的例子来贬低自己?”
柳清弦不乐意了,瞠目一瞪,反驳道:“馒头怎么了?到时候在荒郊野岭,想吃甜面馒头还吃不着呢。而且什么叫不相干,难道你觉得师尊现在不甜?”
结果他说完就有点想掌自己嘴。他只顾着和殷玄弋斗嘴,说到最后就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有知晓不妥。
这最后一句着实逾矩。
却没想到他觉得尴尬,殷玄弋反应更大。
只见殷玄弋仓促地别过头去,含糊道:“师尊,你要是说这样的话,旁人听了是要误会的。”
柳清弦默默腹诽,当初在门派里,引人误会的话你还说得少?现在倒是知道指控我了……
于是他正色辩道:“你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殷玄弋又回头静静看他:“就算我在师尊腕上布下妖契图腾,师尊也觉得玄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柳清弦抬手看了看那道殷红图腾:“可是又有人非议你了?你又未曾利用这妖契图腾做些什么,反倒是在秘境因它救过我,再说了,你不是一直在寻找解咒之法?这还不算问心无愧?”
殷玄弋这次许久都没有回答,神色沉静,但又仿佛有繁多情绪在他眼底潜藏蛰伏。
两人站在桥上,再度静默。
柳清弦叫苦不迭,今晚明明是喜庆佳节,但他好像把天给聊死了,这徒弟也是个冷场帝,搞得现在格外尴尬。
“时辰到了——”岸边推着灯车的男子大喊一声,引得周围的人都跟着拥挤过去。
柳清弦忙兴致盎然地去瞧哄抢天灯的平民,反手拍拍殷玄弋臂膀:“这下可赶巧,不如我们先去放个灯再去药店?”
他说着就要下桥去凑热闹,不料却被殷玄弋握着手腕拉了回去。
“师尊!”那双静水流深的异色瞳终于汹涌起炽烈的情绪。
岸边欢呼骤起,万千天灯在两人身侧缓缓升起,暖黄的明灭光芒遍布整座复城。
柳清弦被他紧握住手腕,挪不开步,只能怔怔望着殷玄弋急切又不安的面庞。
殷玄弋声线微微颤抖,仿佛是生怕自己反悔般,急促道:“那倘若是……我问心有愧呢?”
冥冥中仿佛是迷雾被凛冽罡风斩开,将那潜藏在心底的真相显露无疑。
柳清弦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心灯处,只觉跳动如雷,胸腔内的灯火燃烧得极盛烈,像是要带动着心灯飘忽往上,同那万千天灯一起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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