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开始虞不遮就展露了他的天赋,他过目不忘,不记事的年纪的事也牢牢记得,他聪慧无比,七岁时就遍读小小道观中的所有经典,他从不胡闹玩耍, 心中自有想法。
“天之道,极则反,盈则损。”他轻轻念出这一句话,抬起头,看向对面温柔看着他的父母。
他将书本合上,然后往前一甩。
书页哗啦啦地翻折,他经过父母,迈开了脚步。
“我要成仙!”
尚只有八岁的虞不遮从燃着香烟的炉子后绕到炉子前,立下了对此时的他过于遥远的宏愿。
然后他抬脚又落下,脚底沾上青泥之时,已然入道。
七岁遍读经典,八岁入道,他是修道的天才。
父母知他天赋可贵,自然不会拘他在小小院落里,于是他小小年纪便踏上了游历寻道之路。
他花了整整四年,终于在十二岁时入王都。
这个时候的他,终于不像在家中那般沉静懂事,而是带了些许少年意气。
少年有意气,便会相争。
在王都一条满是石板的路上,他第一次杀人。
对面是王都里的大户人家,据说和当朝皇室有点亲戚关系。他如此不管不顾地用稚嫩的手指挑起了王都里错综复杂的线,甚至挑断了一根。
这本是不可思议的,他能够杀掉那个有护卫的人只是因为他十四岁——法师大成。
谁会想到会有这样的天才,常人二十岁法师已然值得称赞。又有谁会想到有这样的愣头青,说杀人就杀人。
当真人的暴怒一击迅疾而至的时候,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死死地蹙起眉头,仿佛真人的厉喝对他来说过于刺耳。
嗤!
真人的攻击是无数把锋利的小剑,如同箭羽飞落,跟在虞不遮身后的仆人一声不吭就被削成了两半。
林行韬走到他的身边,跟着捂起了耳朵。
他听到府邸前石狮子扭曲的喘息声,听到旗杆在风中的颤抖喊声,听到仆人的血液流淌的细碎响声,听到无数小剑相碰撞的当啷乐曲,听到这个街道转角牵着爷爷的手的小姑娘的嬉笑声。
他听到虞不遮从急促猛烈到平静迟缓的心跳声。
还有天地发出的近乎怜悯的叹息。
最后,他听到虞不遮说:“不过如此。”
于是,所有的小剑全部停留在了半空中,发出滞涩的宛如拿指甲划拉的尖锐声音。
随后,那些小剑全部朝着它们来时的路飞去,刺穿了一个在空中施法的真人。
前临的这一年,王都里下了一场剑雨,死了一个纨绔子弟,一个仆人,一个真人。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某座山某座小道观出来的少年。
林行韬俯下身,看到虞不遮苍白的面颊有一道血缓缓流下。
虞不遮抹去血痕,站起来,成为临朝最年轻的真人。
十二岁成法师,十四岁成真人。
修行之路比他想象中简单太多,他想象中的修道者也过于不堪,于是他的神情带了点厌倦,衬着唇边薄薄的血色,叫他分外冷酷。
以及有点说不清的危险迷人。
转角处的小姑娘显然被他吸引住了。
小姑娘红着脸问:“你在我家门前做什么?你要到我家来玩吗?”
虞不遮左边,是小姑娘的家,牌匾上一个凌字。
牵着女孩的老人带着他进了府,凌家替他挡下了接下来各方的试探。
纨绔的死成了各方势力浑水摸鱼的引子,王都一时动乱。
这一动乱,就乱了四年。
由于杀了不该杀的人,虞不遮不能大摇大摆地行走在王都的街上,令林行韬有些没想到的是,这个年纪的他常会悄悄去青楼喝酒。
关于叛逆的大事就在江上小舟、歌酒相浸、丝竹谐鸣中被草草决定了。
虞不遮展现自己的天赋,助凌家替代姬家,而凌家以虞不遮为国师,为其提供成仙坦途。他这样将计划说出,年轻俊美的脸上带有些微沉淀下来的骄傲,而对面的凌家人呼吸急促,眼中满是野心。
在他十八岁那年,他隐约感觉到天下道门的衰落,他时常望着天边,皱眉不语。这个时候的虞不遮虽然一心成仙,但身边充满了俗世的东西,权力倾轧,美色吸引。
年底,一场令人猝不及防的反叛开始了。
凌家的军队并不特别厉害,临朝的兵马也没那么弱小,一切都是因为飞在空中的少年。
十八岁天师。
手掌轻合,便有人仰马翻,一片又一片。
[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便已是天师了。]林行韬还记得虞不遮对他说的这句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虞不遮的前半生比林行韬的来得璀璨耀眼。
他合该骄傲,于是他闯入正清门,问正清门第八代掌门:“正清门可知如何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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