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年轻人标新立异开各种线条的跑车不同,上了年纪的人力求车子平稳舒适,所以这一辆轿车表面看上去普普通通,十分地低调。
只是车牌上透露出的些许不同令小辈根本不敢超车和对着鸣喇叭。
司机下车,拉开车门。
不少人被吸引了目光。
当皮鞋从毛毯上移开并划出利落弧度的时候,王熙臣则不自觉地想起了王雪青说的“赵家大少”。
剪裁完美的黑色长裤贴合着修长的双腿,王熙臣眼前一晃,一身黑衣的林行韬就已经走下了轿车。
林行韬将发丝抹在脑后,五官英俊明晰得可以入画。
就像王雪青说的,他完全没有展现天道或者地仙压人的一面。
他只朝着往他这里看的王熙臣挑了下眉毛。
王熙臣心里一跳,仿佛王雪青口中那个赵家的大少爷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有些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林行韬要近乎纡尊降贵——没错就是这个词语——纡尊降贵地降临到这个渺小的尘世中,但他的喉咙开始发颤。
某种无形的规则笼罩了整片王家,就像林行韬曾在长江边说自己想要以普通人的方式过年一样,王熙臣明白过来,在林行韬的意志下,大家都将以赵家公子的身份对待他。
“欢迎你,赵公子。”他心情复杂地说。
林行韬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优雅地转身,朝着车内递出手。
林行韬下车的时候,宴会上的小姑娘报以压抑的尖叫声,而当那位阔别家庭长达十年的赵家小姐下车的时候,大家都投以静默的敬望目光。
他们不会对这位小姐离家的举动评论一句任性,他们只需要知道她是林行韬的母亲,是赵家的女儿,是燕京灵能基地的负责人。
而她微笑着搭上儿子手掌朝着他们自信而从容地走来的时候,她又告诉他们,她是她自己,她是赵言佳。
漆黑的长裙,迤逦得宛如一束黑色的玫瑰。
垂在脖颈上的项链是无价之宝,与耳畔的水滴形耳坠交相呼应。
母子相牵着手,朝他们走来。
在那一瞬间,曾参加过十几年前那场宴会的人都不免恍惚起来。
曾经的母子仿若与现在重合起来,那年幼的孩子与戴着帽子的女人一步步跨过数年的流离光阴。
已经回来了,他们想。
繁华已归。
“檀念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啊。”紧接着下车的赵老爷子叹道。
檀念是林行韬外婆的名字,在林行韬第二次回归地球的一个月前去世。
赵行懿搀扶住父亲的手一颤,想到母亲死时说的话。
将死的老人说起了从前的事,说自己最自豪的就是有了一双儿女。
嘉言懿行,赵言嘉和赵行懿。
“你姐姐小时候啊,嫌嘉字笔画太多,硬生生闹着改了佳字,这和你爸一个模子出来的倔脾气从小就没变过……”
老人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你去带你姐回来!去带言佳回来!别管你爸那臭脾气,我要死了,让我女儿回来!”
他当时转过头,分明看到父亲通红的眼睛。
父亲再倔也不可能不顾父女之情,只是现实有时比和电视剧更加戏剧化罢了。
而且和电视剧要是没有逻辑的话会很奇怪,但现实真的、真的有时候就是没有逻辑,比如角色心血来潮去买彩票的举动需要解释需要后续,但现实是不需要的。
姐姐的出走和父亲的放纵就是那一次突如其来的买彩票,近二十年的开奖期在此时见了分晓。
结果是美好的。
“哈哈哈——”赵老爷子丢开赵行懿的搀扶,大笑着自个走上前去。
赵行懿在笑声中回了下头,他忽然间想起了龙王。刚才在车上还看到一条小白龙趴在外甥的膝盖上,这会又不见了。神出鬼没的。
而他想到龙王便也想到长江。
余光中的诗歌中说:“长江是天堑,是天谴,横割了南北,断肠之痛从庾信痛哭到陆游。”湳京,燕京,可不就是一南一北嘛。从此长江有龙王,大江东去,无人敢阻隔南北。
他比飞机上那一梦的时候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一些情感的涌动。
于是他也大笑一声,跟了上去。
......
宴会其实没什么意思。
反正对于林行韬来说没什么意思。
但对于赵略来说,应该还有那么点意思的。
赵略是个不介意这种麻烦宴会的人,他与林行韬一样有一个小爱好。
就是观察人。
在大楚,林行韬待在乞儿们乞讨的地方观察过往人群;在法琅西,他牵着当时还是夫人的加斯帕德的手,观察贵族和奴仆;在现在,他依然参加着宴会,身边有了妈妈,却没了爸爸。
他坐在沙发上,在一轮友善而谨慎的打招呼后,便没有人来烦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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