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儿的便自发自觉的给夏阳他们做了宣传。一个传一个,知道的也多了,带钱来的大人们便拿出一角两角的给小孩,让他们买一碗解个馋。
这年头买东西都得去供销社买,基本没有碰见在外面卖东西的。因为供销社都是公家订好的死价格,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标多少钱就给多少钱,没有砍价这一说,也都默认了夏阳一碗瓜子一毛钱的价格。
人们购买的热情高涨,夏阳把手里的茶碗jiāo给蒋东升,自己在一旁负责收钱。
一碗碗的瓜子卖出去,一张张的钞票进了夏阳手里,大部分人用的都是零星的钞票,倒是省去了找钱的麻烦。
夏阳捏着那一张张飞速递来的钱,心跳地跟打鼓似的,他刚开始还在心里默默算着进账多少钱,后来接钱接到手软了,也来不及算有多少钱了。
电影放映之前大队书记按照惯例开始上前讲话,人们知道这是要开始放电影了,便都回去坐在自家搬来的小板凳上听着,闹哄哄的声音里不乏几声清脆的嗑瓜子声。
夏阳的小摊上冷清下来,终于得了点休息的功夫。蒋东升把茶碗放到装瓜子的口袋里,这么会功夫就已经卖了半口袋了,他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凑在夏阳耳边直乐:“来买的人可真多啊,我手腕都酸了,哎,夏阳卖了多少钱了?”
夏阳把刚才收到的那几张毛票也放进口袋里,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他抬起眼睛看了蒋东升一眼,“你猜?”说完也不等蒋东升回答,一双眼睛都笑弯了,手捂着的两个棉袄外面的衣袋鼓鼓囊囊的,都快要被撑开了。
这时电影正好开场,闹哄哄的场面像是被定格了似的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到电影开场传来的悠扬音乐,像是笛子chuī的曲子。黑压压的人群看着前面的大银幕,站在后面角落里的蒋东升在看着夏阳。
他看着被大银幕上的光映衬着的夏阳,似乎连平日纤长的睫毛也更显得浓密了,眨动几下,投下一小片yīn影。蒋东升半垂着眼睛凝视夏阳,从他弯弯的嘴角,又看回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他觉得夏阳眨动着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直忽闪进了自己心窝里。
场院上来看电影的小青年们有谈对象的,更是一晚上买了两三次,笑嘻嘻的凑在一起嗑瓜子聊天,感情都好了不少。夏阳那一口袋瓜子只卖到了上半场便没有了,没买到的人大呼可惜,买到的暗自庆幸,一边享受身边人们艳羡的目光,一边磕着瓜子儿,笑嘻嘻的看着电影。
夏阳的炒瓜子卖完了,便和蒋东升提前收拾东西回家,这会兜里有钱了,脚步也轻快起来。
蒋东升提着那个空了的布口袋,里面装着夏阳姥爷的旧茶碗,跟在夏阳后面一起回去。他心里也高兴,不知道为什么,瞧见夏阳有本事便像是给自己挣了面子似的,说不出的自豪。
两个男孩凯旋归来,夏阳姥爷看到外孙赚地鼓鼓的衣服口袋之后,当真是又惊又喜,忙拿出家里存着的一点嘎石,把煤油灯撤了,换了白而明亮的嘎石灯让夏阳好数钱。
夏阳盘腿坐在炕上,把钱放在姥爷搬来的小桌上,旁边的嘎石灯把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那些一角两角的钞票摞在一起当真是壮观极了。连蒋东升都跟着眉开眼笑,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瞧夏阳数钱,夏阳算是给了他一个朦胧的启发,这厮在心里埋下了一颗数钞票的心。
唔,最好是以后跟夏阳一起数,还是这样,围坐在热炕头上,放一张小桌儿,两个人在白亮的灯光下体会那种赚钱的乐趣。蒋东升砸吧了下嘴,想象着多年后的那一天,心里真是美极了。
“四十九元五角。”夏阳仔细地数一遍,嘴角忍不住往上扬。除去买葵花籽的十元钱,铁砂和盐用掉的三角钱,再就是姥爷家里的那些不费钱的柴火和锅灶,净赚三十九元两角钱,当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曾老爷子也乐得合不拢嘴,直搓着下巴一叠声的夸夏阳厉害,“这可比油井架那边工人们一个月的工资还多哟,不得了,不得了!”
“我跟电影队的人打听好了,他们后天就去油井架那边放电影,而且是连着放两天。我们明天再去供销社一趟,看看有没有卖生葵花籽的,多收一点……”夏阳兴致勃勃的说着,忽然觉得旁边蒋东升看过来的目光有些直愣愣的,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桌上的那些钱,试着把钱推给蒋东升,疑惑道,“给……你是不是也想数一遍?”
蒋东升咳了一声,胡乱说了声是,低头数钱去了。他见过的钱比这些零碎票子多,往年压岁钱也远不止这些,但是心里隐隐觉得不能告诉夏阳,他是瞧着他想歪了。蒋东升捏着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心里跟长草了似的,他想,假如夏阳有个妹妹就好了,最好跟夏阳一样俊俏的模样,一样喜欢瞪人,一样笑起来跟猫儿似的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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