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道:“二皇子与三皇子又如何了。”
阿牛道:“两位殿下涉嫌谋害先帝,已被大理寺收押,倘若定了罪,恐怕要剥夺姓氏,受天罚。”
所谓天罚,乃是大晟朝对皇族的一种刑罚,受天罚者,必定是犯下滔天罪行,天理难容的千古罪人。
沈眠微微阖眸,暗道,项天祺果真好手段。
阿牛见他面色不虞,便道:“倘若两位殿下当真是弑君杀父的恶贼,实乃死不足惜,公子不必可怜他们。”
沈眠抬眸看他,短短时日,从前憨实木讷的人,如今多了几分世故,只是眉宇间仍是带着凛然正气。
沈眠忽而问道:“阿牛兄对天祺的事情,又知道多少?他一介白衣,年纪轻轻成了内阁首辅,难道你不觉得,此人很是可怕么。”
阿牛似乎不曾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也是怔愣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这人脑子笨,空有一身蛮力,小时候给人家放牛,不慎把牛打死了,我爹娘都嫌我是个废物,只有天祺跟我说,我是有真本事的人。”
“天祺他娘是治不起病去世的,他在他娘墓前立誓,将来必做大官,做好官,让天下百姓不必挨饿受冻。不论旁人如何看他,在我眼中,他就是个好人,他若做坏事,那也一定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天祺曾说过,有舍才有得,人生在世,难免要有取舍,端看值不值得。”
有舍,才有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沈眠垂眸一笑,道:“阿牛兄,多谢赐教。”
合上车帘,他兀自思索,或许正是因他不够“舍得”,项天祺才迟迟不肯交付真心。
项天祺自小无父,年幼丧母,心比天高,却处处遭受折辱,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或是强夺而来,或是算计而来,他看似傲慢,目空一切,又何尝不是患得患失。
如他这般人物,即便动了心,也是要给自己留下退路的。
攻略他,攻身为下,攻心为上。
沈眠瞄了眼直播间,观众正在为他出谋划策,他心里还有点感动,定睛细看,顿时气得脑壳疼。
——咳咳,多做几次,做着做着……就有感情了(霸道总裁文中毒ing)
——要我说,这种缺爱的男主,最好给他生个漂亮宝宝,分分钟融化在亲情里!
——前面生宝宝的站住憋走!我给你加个buff!!!
——不仅要生,生完还要带球跑~~赤鸡~~
——你们是不是忘了,没剩几个月期限了,宝宝会胎死腹中的qwq
沈眠:“……”
说得好像他真能怀上似的。
新的府邸,也是叫沈府,比从前那座不知气派多少,家仆成群,各个规矩本分,比之永乐侯府,也是不遑多让的。
只是始终不曾见到项天祺,听府里下人说,魏明海率军打到岳城,势如破竹,岳城守军不敌,节节败退,项天祺被皇帝派去督战。
任务期限只剩下两个月,沈眠终于急了。
如今是由春入夏的时候,天气渐渐回暖,但夜里风凉。
沈眠想起电视剧里的桥段,干脆演一出苦肉计,把自己熬病了,那人总该回来了吧。
他连外衫也不披,就一个人在后院里踱步,不曾想,会看到项天祺。
凉亭里,这男人月下独酌,身着内阁首辅的朝服,腰间悬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玉白环佩,脚踏绣金蟠龙靴,比起几个月前,周身气场截然不同,他已然懂得收敛锋芒,光华内敛,气势却越发骇人。
“你何时回来的。”沈眠问。
项天祺道:“今日,刚在宫里吃了酒席,没喝过瘾,淮儿要陪我一起喝吗。”
沈眠走到近前,被他浑身的酒气熏得直皱眉,夺过他手里的酒壶,道:“深夜饮酒,怎么也不叫上阿牛,你嫌命长了?”
项天祺低低一笑,已然醉得不轻,抬手把沈眠拽到怀里,道:“不必担忧,魏家军已经退守晋州,你的魏大哥,也回去奔丧了……”
沈眠一怔,问:“魏明海出事了。”
项天祺不曾答话,他灌下一口酒,低头渡给了沈眠,两人在唇舌间过了几招,终是被推送进了沈眠的喉间,烈酒烫喉,沈眠轻咳起来,醇浆玉液便顺着他樱色的唇瓣流淌而下。
绝色美人沾了酒香,颜色更甚,项天祺醉得不轻,只险些以为自己尚在梦里。
他指腹抚上沈眠的唇瓣,细细摩挲,透出些许狎昵。
他低笑道:“我与他无冤无仇,原也不想杀他,各为其主罢了。他打着兵谏的名义,一路南下,眼看中原腹地就要失守了,破了岳州,接下来就是上京,他不死,死的就是城里无辜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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