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彻夜未归,是留宿于此?”巫燧的眸光徘徊在这二人身上,流露几许刻薄之意,“他真是好本事,竟让你也牵肠挂肚。”
“属下不敢欺瞒大祭司,昨夜的确留宿于此。”巫梵依旧挡在司烜身前,以一己之力担下全部罪责,“是属下执意如此,与他无关。”
巫燧蹙眉,骤生不悦:“当真?”
巫梵并不知道,如今越是回护司烜,巫燧就越不快活。
“千真万确。”巫梵应话之时,未见半分犹豫,“他一个囚徒,又有什么本事驱逐我离去?”
“不要自作聪明,即便你能一力承担,他也不会放过我。” 司烜是明眼人,心知巫梵此刻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住口。”巫梵心意已决,也生怕司烜多言生事,沉声怒叱,“此事容不得一介囚徒置喙!”
此言一出,司烜愕然失语,巫燧讥讽而笑,在场三人皆各怀心思。
其实,巫燧并不在意错的究竟是哪一人。只要他们受煎熬磋磨,就足够令他畅快了。
“你可知晓,私闯禁地是何罪责?”
巫梵既然敢一力担下罪责,就不惧任何责罚:“属下知晓。”
“为一己私欲不顾部族联姻大计,是罪上加罪。”巫燧面色冷肃,如蒙寒霜,挥袖道,“自行去戮室领刑。”
“是。”巫梵领命,却不离去,双眼还瞥着司烜。
“还不快去。”巫燧冷声问,“怎么,你还想抗命?”
巫梵意识到后脑隐隐作痛,在魔咒般的声音响起前,领命退下。
巫梵去后,司烜心怀忧戚。他发觉,只要巫梵试图违抗命令,就会头痛难忍,直至稳住心念,立誓继续为巫燧效忠。
司烜心怀愤恨,咬牙道,“你岂能将活人变做提线傀儡?”
“与其担心别人,为何不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呢?”巫燧箍住他的面颊,用锋利的眸光描摹容颜,“你且说说,我该如何折磨你,才能更畅快些?”
司烜瞪视着他,眸光雪亮,亦是锋芒毕露:“你用任何阴毒法子,我都不会意外。”
“也许,我该用石块封住窗枢,让你再也见不到外人。”巫燧说此话时,语调冰冷,如缓行的毒蛇,游走在司烜耳畔,“再者,将你锁在床榻上,直至孩子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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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室之内,巫梵受刑。荆棘藤编就的长鞭在风中划出一声呼号,猝然落在背上,就见皮开肉绽。
巫梵紧绷着山峦似的背肌,鞭梢掠过后背时,半声痛呼都不曾发出来。
阿烨站在一旁,冷眼相看,每每长鞭落在那人身上,她就觉得畅快无比。
“大祭司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众人跪拜,只有巫梵还被锁在受刑的木桩上。
巫燧睥着他,与执鞭武士问:“多少了?”
“十鞭。”
“才半数。”巫燧挽起衣袖,朝他伸出手。
武士一愣,片刻以后才意识到,大祭司是要亲自施刑。
此事前所未有,众人皆暗自惊异,不禁揣测巫梵究竟犯了何等弥天大错。
巫燧手握长鞭行至巫梵身后,看着翻裂的皮肉,眸光渐黯。下一瞬,猛然挥鞭。
这一击比此前十记都重,倒刺扎入皮肉,带着血珠迸溅散落。巫梵由始至终一声不吭,咬紧牙关。
但越是这样,巫燧越是不快。仿佛在这场为时百年的纠缠里,他只是个多余的人。
曾经的挚友因信仰相悖而割袍断义,曾经的神明也将他抛弃。尔后,这二人竟联合在一起,同心同德,不离不弃。
真是讽刺又荒诞!
现如今,巫燧就是要亲手将这一切都撕碎。
巫燧望着满布血痕的后背,蓦然启唇,好似顺口一问:“多少了?”
守在一旁的武士忙不迭答道:“十、十——”
阿烨追随巫燧多年,旋即明白大祭司的意思,怒斥武士多嘴:“没有问你。”
长鞭抵在巫梵的伤处,巫燧居高临下地望着,双眼宛如幽邃深渊,“你来说。”
巫梵睁开紧闭的双眼,压着剧痛,自牙槽中挤出话来:“十五。”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重鞭,巫梵始料未及,仰头痛呼:“唔!”
巫燧心满意足,信手丢了鞭子,缓步离去。
走出戮室之时,他不禁喃喃自语:“梵笙,你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你是顽石,刀凿不碎,火炼不化。”
“梵笙,我要让你亲眼见证,曾经的自己犯下弥天大错,又是多么愚不可及。”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并无一分畅快。
鞭刑以后,巫梵孤身归去,后背狼狈斑驳,还有血迹未干,沿着肌理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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