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战天国,关于帝君,有三大禁忌不得妄议。
其一,当今帝君的身份。
当今帝君身份成谜,据传,不是正统皇子,也非反叛军中一员,在前帝君暴毙天下大乱之时,便像凭空出现一般,异军突起,生生斩杀了无数敌手,走向了沾满鲜血的皇位。而私下里,也有传言,这帝君其实是前帝君不看重的皇子,幼时送去了别国做质子,也有说他是某位将军的儿子,御前反叛,夺得皇位。私底下,众说纷纭,明面上所有人都默契的闭口不提。
其二,当今帝君的名号。
既然已经身份成谜,名号自然也是个谜,无人知其真名,只帝君登基之初,称自己为战,无名无姓,只一字战,与战天国之名殊途同源。
其三,当今帝君是个残疾。
帝君战出现之时,便是坐着轮车,左腿从膝盖以下空空荡荡,尽管如此,其功夫身法却是及其了得,似乎那缺失的半条腿对帝君战来说毫无影响。要知道,就是这残疾的帝君,血洗朝堂终得皇位,带领精兵五年征战,打下了天下第一强国战天的称号。
沈默这几天都夜宿在城外破庙,那破庙不知何时建得,内里空空荡荡只一尊破旧掉皮的佛像,但到底是个能挡风遮雨的地方,便成了沈默近期的住所。
行至庙前,沈默身形一顿,庙里有人。
此时天光暗沉,庙里一老者佝偻着身形一鞠一拜,居然是在对着佛像礼拜祷告。
战天国不信神佛,这破庙荒废多时,此时居然有人夜幕之时跑来祭拜,当真奇异。
那老者察觉身后有人,蓦然回头,看到沈默之时,神色怔愣。
“少年郎?”
沈默也是一愣,这老者却是白日里在他这里卜算过一卦之人。
老者看着沈默眼蒙黑布却行动利落,明显并非眼疾,除了初时的片刻怔愣后,却并未多嘴。
沈默也视他如无物般不管不顾的走到角落铺散的一堆稻草处背对他躺下,老者见此便转过身,继续默默的对着佛像又拜了拜,后走到沈默面前弯腰放下什么,便离开了破庙。
待老者脚步声渐远,沈默翻身,看清眼前之物,是一块指尖大小的碎银子。
留下这一块碎银,是因心善?
两指捏起那碎银子,置于鼻端轻嗅,片刻后,便随意的塞进了腰间。
翌日巳时,沈默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去小河边简单梳洗,便扛着算命幡慢吞吞的走向了街市角落,继续摆他的算命摊子,今日是第四天,而他的寿时还剩三天。
到了街市,却发现今日街市人山人海,较其他时候人要多出一倍,但却格外的安静,两旁商铺拾掇的分外整洁,来往路人恨不得点着脚尖走路不发出一点声响,旁边包子铺动作向来大开大合叮叮当当的大叔也静悄悄的。
不过片刻,只听三声钟鸣,悠扬清脆,传声甚远,袅袅荡开。
随后,一声携带着浑厚内力的低沉嗓音远远传来。
“帝君巡城”
话落,丝竹声起,袅袅余音宛转悠扬,远处一整齐队伍,缓慢前行,所有百姓均停下手里动作,安静的站在两旁,静静的注视着前方。
那队列前有身骑高头大马手握重兵的侍卫,两侧随行锦绣飘香的乐人,中有绣闼雕甍的銮车,轻纱缭乱,随风微动。
随着銮车前进,两侧百姓纷纷跪下,垂头禁声,恭敬非常。
待那车队缓慢行至眼前,包子铺大叔立刻跪下,而沈默仍旧坐在他那破烂桌案后面,抬头透过飘摇轻纱向銮车内看去。
轻纱拂过,只隐隐窥见一漆黑诡谲的半张面具下冷硬的下颌角。
这时,隔壁大叔膝行而来,使劲一拽沈默,硬是将他从座椅上拽了下来,跌跪在地上。
这一跪,沈默视线下垂,便看到眼前銮车上一只锦缎金纹的长靴包裹着笔直有力的小腿,却只有一只,另一边袍角偶尔随着銮车晃动,底下空空荡荡。
沈默这边的动静却并未吸引队伍里任何人的注意,似是在这一行人眼中,二人不过蝼蚁,不值一提。
随着銮队不断向前,坠在队伍最后几匹骏马身后的东西才显现出来。
马蹄下尘土飞扬,那几个不断在地上翻动摩擦的物体流淌着腥红的液体,臭气熏天,与队伍前面的香气飘饶对比强烈。
是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沈默垂头,盯着眼前缓缓被拖走的人,他们大多数已经死去,成了破烂不堪的尸体,死状凄惨,有的拖拖拉拉撒了一地内脏,有的四肢分家只一层薄皮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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