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夏琛去府城参加府试, 从家中到府城, 坐牛车也需一天多的路程, 这些年大安朝还算安稳,山间盗匪少了许多,但是夏琛才十二岁,家里自然不放心他一人上路。
县里同样要去参加府试的童生们, 有的家中有条件, 可自行过去, 也有跟夏琛家境相仿的,大都是跟县里的商行约好,给一些钱财, 与商队一同走,人多更安全。
如夏琛这般年纪不大的考生,青阳县共有五个, 除了夏琛, 还有孟先生家的小师弟孟明峻,这孩子才是真正有读书天赋的,比夏琛还小两岁, 学问可不比夏琛。
另外三个,都是比夏琛年纪更大的少年, 但也在十八岁以下, 其他考生, 便都是二十以上考了几回的。
夏家也给县里最大的商行交了二两银子, 买了两个位置,夏老爷与夏琛同去府城,途中照料夏琛。孟夫人突生疾病,孟先生加人丁稀少走不开,他与夏家关系亲近,给商行交了钱,干脆将儿子托付给夏老爷,托他照看。
夏琛提前几天收拾好行装,又将自己的弹弓带上,南哥儿还专门给他找了一袋圆润的石子做弹丸。
当初跟两位师傅学武,夏琛没坚持下去,但他在射这方便颇有天赋,虽然两位师傅以前学的是弓箭,但是都是射击类,教夏琛用弹弓还是没问题的。夏琛现在不说百发百中,射程之类打个麻雀什么的,也能十中八.九。
出发那日,夏大郎赶着牛车将夏琛和夏老爷送去县里,孟先生带着孟明峻在商行等候,见到他们,便将儿子交给夏老爷,又叮嘱他要听话。
孟明峻是个有点书呆子气但是性格乖巧和善的小孩,夏琛跟他同窗四载有余,两人关系颇好。
到时间之后,商队赶着车出发,夏琛他们分散着坐在几辆货车边上,夏琛他们运气好,坐的车子装的货物似乎是布匹绣品之类的,不像有的货车装的皮子,一股子味道,坐近了把人熏得头晕脑胀。
从见面起,夏琛就发现孟明峻好似心情不太好,低着头眼圈还有些红,似乎是哭过了。
夏琛以为他年纪小第一次离开父母心中害怕,便跟他搭话想开导他一下,毕竟他们是去参加考试的,要是因为心情不好影响成绩,那就太亏了。
没想到夏琛没说两句,小师弟不但没高兴起来,反而眼圈更红,快要落泪了。
夏琛慌了,连忙哄劝,又问原因。
他对孟明峻一直多有照顾,孟明峻也一直把他当可靠的兄长看待,此时听他问起,哽咽道:“昨晚我偷听见爹娘吵架,娘说当初就不该听爹爹的,应该带着小舅舅一同走,也好过现在被人毁约,断了念头去当了和尚。”
夏琛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的愣了一下,孟明峻泪珠子已经滚下来了:“我娘前几天收到消息,气得都吐血了,我好担心她。”
“没事没事,先生照看着呢,师娘不会有事的,你好好考试,考完回去师娘的病就好了。”夏琛连忙给小孩擦眼泪,然后从孟明峻发泄般的哭诉中拼凑出整个事件。
原来孟明峻有个小舅舅,小的时候跟另一家亲近的世交家的孩子约定结契,先定了亲,等年岁够了就成亲。
结契就是两个男人成亲,大安朝风气开放,寡妇再嫁、女户、男子结契等,都有相关律法保护,夏琛刚知道的时候还惊讶过,毕竟现代还有很多人认为同性恋是病。
当初孟先生家和孟夫人娘家,都因为某些事败落了,孟夫人家本就人丁单薄,只剩下年幼的弟弟,她自己又已经出嫁,本打算将弟弟带到身边抚养,孟先生当时也同意了。
然而孟小舅舅定亲的那家世交不但没有落井下石解除婚约,反而主动提出把孟夫人弟弟接过去,与家中子嗣一同教养。
帝京的条件跟这乡下小县城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孟夫人考虑到弟弟的前途,加上孟小舅舅自己也舍不得跟竹马分开,便留在了世交家中。
这些年两边通信,知道弟弟在那家过得很好,孟夫人十分感激,谁曾想眼看着再过两年就能给两个孩子办喜事了,那家突然反悔要给他们家孩子娶妻。
孟小舅舅的来信里,似乎给那家说了许多好话,但是孟夫人还是气得不清,把那家送来的重礼全都退了回去,还气病了。
夏琛听完,悄悄跟夏铜板吐槽:“这不是渣男嘛,不喜欢何必耽误人家这么久。”
他跟孟家亲近,说这话带了主观意识,但是事实也是如此,一般男子结契都是成年男人直接去的,少有少年时便先定亲。毕竟家长肯定宁愿儿子能娶妻生子,少年人还没长成,哪会急着先定下一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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