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绪瞳孔闪烁,人往后退了半步,又将将站住,“王爷若是怀疑,臣等自然愿意。但是,您光凭如此荒谬的猜测,就要审问朝中大员,只怕到了御前,您也难以自圆其说吧?”
“本王何需自圆其说?”雍亲王轻笑了一下,“本王只需要一个结果就够了,能维护科举的公正,损了几个朝廷大员又有何干系呢?”
像是应承雍亲王的话,傅鼐带领的侍卫,慢慢散开围住了礼部大门四周。
顺天府丞连肖率先白了脸,“王爷,您不能这么做!朱墨卷不符,您不先调查举子作弊之事,反而要拿磨勘的官员问罪,这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
雍亲王转过身,面对着连肖,“本王正好也要问问,你的房间里平白藏了一张会卷的封纸,是何道理?”
“什么?”连肖一时愣住了。
那边苏伟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在场众人都很眼熟的封纸,“这是从连大人房间里搜出来的。”
“这是会卷的封纸!”蒋廷锡走到苏伟跟前查看。
“这怎么可能?”连肖一时有些发慌,“我的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不过一张封纸罢了,”王鸿绪紧接着开口道,“能证明什么呢?会卷三百份,每天拆拆封封,连大人就是不小心带回去一张,又有什么打紧?”
“对,对,”连肖嘴唇有些哆嗦,“可能是不小心夹带回去的,我不是故意的。”
见雍亲王一时没有再开口,王鸿绪又紧接着道,“王爷想证明是墨卷出了错,最好还是拿出直接证据来。否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哪怕王爷刑讯了我们,没有的事就是没有。到时事情传出去,岂不让朝廷内外笑掉大牙?”
“直接的证据……”
蒋廷锡手里捏着那张封纸,转头看向已经没了火光的礼部,“如果朱墨卷还在,哪怕是伪造的再以假乱真,只要让弥封所的人来仔细查验,一定能分辨得出。”
“哼,”王鸿绪轻笑一声,“只可惜,大火一场,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微臣奉劝王爷,还是不要独辟蹊径了,作弊一事是铁板钉钉的,王爷要真想妥善地向万岁爷交代,还是从那名举子身上——”
“谁说没有证据?”苏大公公突然出了声,打断了王鸿绪的话,“蒋大人不是说了嘛,只要让弥封所的人来看看,仿制的再真也能分辨出来。”
“分辨?你拿什么分辨?”连肖脸孔发红,双眼都有些突出了。
苏大公公微微一笑,抬起两只手拍了拍。
礼部大门内再次传来人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雍亲王府的另一位公公张保,带着几个侍卫,抬了两只大木箱走了出来。
“这是……”王顼龄隐隐有了预感。
张保冲众人欠了欠身,扬手让侍卫打开了箱盖。
“会卷!”
王老大人几乎是整个身子扑了上去,王炳图、蒋廷锡等也连忙围了过去,两只木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三百份会卷,朱卷、墨卷一份不缺。
王鸿绪和连肖的脸霎时间一片惨白。
“我们王爷早就觉出事有蹊跷,所以在出门前,就让人在后堂里掉了包,那些被烧掉的不过是一些陈年旧卷而已。”
张保贴心地向众位大臣解释道。
当然,他也没有说出最先发现事有端倪的其实是他们家苏公公,那张封纸也不是在连肖房间发现的,而是在后面藏书楼的院子里。
拿到了封纸,王爷就猜出有人在藏书楼门前偷偷调换会卷,只是一开始也不能确定调换的是朱卷,还是墨卷。
会卷失而复得,磨勘的官员们除了心怀鬼胎的两位,各个兴奋不已。
“王爷,叫弥封所的人来,很快就能查出墨卷是不是真的了。”蒋廷锡道。
雍亲王点了点头,派了侍卫去弥封所叫人。
傍晚时分,心思各异的磨勘官员们在礼部前院大堂里,等到了弥封所的查验结果。
“启禀王爷,这两份墨卷确系伪造的。”
大堂内一时人声静默,被冤枉的誊录所、校对所的官员们几乎是抱头痛哭。
王顼龄等人,虽然之前听了雍亲王的判断,但终是有些怀疑,到最后却没想到真的是墨卷出了问题。
“可,可这到底是为何啊?”
王炳图糊涂了,调换墨卷,那就跟举子作弊没有关系了,目的何在呢?
王顼龄按了按儿子的手,冲他摇了摇头,此时王老大人已然明白了。
此事的目的不在那两名举子,也无关科举的公正,这是一场博弈,一个被精心计算过的陷阱,它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雍亲王。
若是雍亲王没有想到这一层,真的大肆拷问那两名举子,再牵连誊录所、校对所的官员们,不仅会使满朝不安,也会让朝廷在民间丢尽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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