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阿哥显然是不满意的,一开始的兴致冲冲到最后已是一脸木然了,标准的冰块脸碰到苏伟的傻笑瞬间有爆发的倾向,苏伟连忙垂下脑袋,做虚心听讲状。
现场沉默了半天,四阿哥深深地叹了口气,拿起苏伟的作品仔细瞅了瞅道“你真是‘使人愁’啊。”
张起麟在正殿门口来回踱着步子,这眼看入夜了,四阿哥还在书房里,福晋刚进宫第二天,总不能就独守空房吧。可是,今儿个值守的太监告诉他,四阿哥和福晋貌似在外闹了不愉快,此时自己进去,不是找不自在嘛。
“张公公,”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张起麟的纠结,张起麟转头一看,吴全。
“哟,吴总管,”张起麟拱拱手。
“不敢,不敢,”吴全回了礼,上前两步道,“张公公是来请四阿哥去后院的?”
“额……”张起麟犹豫了一下,“我就是来问问主子的意思。”
吴全一笑,“那正好,我也有事要跟四阿哥禀报,张公公不如一起进去?”
张起麟缩着脑袋看了看吴全,他怎么觉得这人笑里藏刀呢。
书房里
苏伟正探着头,看四阿哥在他的大字上勾勾画画,值守的库魁进屋禀报道,“主子,吴总管、张公公求见。”
四阿哥画完最后一笔,把纸拿起来吹一吹递给苏伟道,“回去照着这个,临摹二十张,回头写完了,爷再写新的给你。”
“是,”苏伟哑着嗓子接过,眼睛里泛着泪光。
四阿哥瞥了一眼苏伟的可怜样,回头冲库魁道,“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吴全、张起麟一先一后进到书房,行了礼后,吴全首先开口道“四阿哥,奴才来请令,如今后院主子也多了,这各屋的太监宫女是不是也得立个管事了?”
四阿哥拿了布巾擦擦手,回身坐到椅子上,“没错,不过如今后院的事儿由福晋做主,你去问问,让福晋立个单子出来。张起麟是爷暂时放在中院的管事,福晋若是用不着就撤回来。”
张起麟一呆,吴全俯身道,“是,四阿哥容禀,奴才还有一事。”
“说,”四阿哥回身捅了捅沉浸在哀伤中的苏伟,苏伟转身端了杯茶过来。
“奴才自到阿哥所,就承蒙主子不嫌弃,一直任总管一职。只是如今,奴才岁数渐大,管着整个院子渐渐力不从心。奴才担心,会因为自己给主子们添麻烦,是以冒死请阿哥恩准,将奴才调离,为有能者让出位置。”
四阿哥刮了刮茶沫,抬头看了一眼吴全,“你管了正三所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爷自不会亏待你。你既有此意,就先去福晋那问问,看能不能顶了张起麟的差事,若是不能,爷再安排你。”
“嗻,”吴全一脸感动,扑通跪下冲四阿哥磕了个响头,“谢主子恩典,奴才这幅老骨头虽不中用,但也一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地报答主子大恩。”
苏伟摸了摸胳膊上被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四阿哥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茶碗,清了清喉咙道,“知道你忠心,这就下去吧。”
“是,”吴全弓着身子退下,张起麟目送着他离开,回头正与双手交握地靠在椅背上的四阿哥面对面。
“你又什么事啊?”四阿哥眯着眼睛问道。
张起麟背上一寒,正看到苏培盛轻轻摇晃的脑袋,心里猛地一清,对啊,吴全来这一出,他中院首领太监的位置十有八九地就没了。他都不管中院了,还来操这个心干什么?
“额……”张起麟眨眨眼睛开口道,“奴才就是来问问您……用夜宵不?”
苏伟脑袋上挂着大大的汗珠,心里默默地发誓,以后一定离张起麟远点,最近自己智商越发下降了,肯定是这人传染的。
中院正殿
福晋坐在内厅榻子上,诗瑶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回身走到福晋身边轻声道,“主子,奴婢看前院的灯都关了,估计四阿哥不会过来了,咱们先睡吧。”
福晋微微地点点头,起身时却脚下一软,好在被诗瑶及时扶住,“主子,您没事儿吧?”
福晋摇摇头,向屋里缓缓走去。
还记得,她进宫的前一夜,额娘拉着她的手,哭得眼泪汪汪。一遍遍叮嘱她,让她凡事让一分、忍三分,皇家不比寻常,一步走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她就怀着那样的惶恐,那样的恐惧,一步步走向花轿。伴轿的女官扶着她的手,轻声笑,“四福晋,您别紧张,抬头看看。”
她听话地微微抬起头,迎亲的仪仗前,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背脊挺得直直的。周围人声煊赫,那人却似遗世独立。她虽离得远,却仍能感到那一身的风流气度,满腹的八面威风。
这个人,就是她要依靠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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