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能看场好戏的,”宜妃颇为可惜地掩了掩唇角,“结果被太后几句话就岔过去了。”
荣妃微微笑了笑。“这事儿也不是太后做得主,想是皇上不愿声张吧。”
“也对,”宜妃轻敲了敲腿,“听说这事儿还是毓庆宫捅出来的,归根结底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荣妃叹了口气,轻摇了摇头。
延禧宫
惠妃一身素装,跪在菩萨前,手里捻着佛珠。
一个普通的晚上,一名不起眼的太监,一只残破的水瓢竟在眨眼间让她从后宫之首沦落成了冷宫罪妇。
毓庆宫的责难,太监的指证,后宫的谣言,她都能冷静地一一辩驳,只在触到皇上冰冷的眼神时,慌了手脚。
空气凝滞的正殿上,皇上遣走了多余的奴才,只留下了两位近身内侍。那位指证她的太监,被这两位近身内侍活活勒死在她的面前。
她禁不住地颤抖,却又不敢喊出声来,她的内心有太多的不甘与挣扎,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中,上位的妃嫔哪个没沾过血腥,她不是怕,只是不甘心。
“梁九功,”皇上的声音清冷而沉静,“将那只水瓢送到直郡王府去。”
这一句像是一把猝了毒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惠妃的心。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想起,她服侍了三十余年的男人是大清朝的皇帝,是万民的君主。这世间,所谓富贵、权势,甚至生命,都在他许与不许之间。
“娘娘,”银柳端着托盘走近,“您跪了一上午了,休息一会儿吧。您要是病倒了,郡王爷不是更得担心了吗?”
惠妃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慢慢地睁开眼睛,在银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给大阿哥的讯息送出去了吗?”
银柳的动作微微一滞,惠妃看了看她,苦涩一笑,“皇上对外是怎么说的?”
银柳低下头,“皇上借了太后的口,说是让娘娘闭门静思,对于平妃的事儿,并未多提。”
惠妃点了点头,“那就没事儿,现在看得紧些就紧些吧。皇上与我是半点信任也没有了,如今即便解了禁足,本宫也帮不上大阿哥了。”
“娘娘,”银柳扶着惠妃坐到榻子上,“皇上没有坐实您的罪名,等这阵子过了,您还是四妃之首。”
惠妃笑了笑,“什么四妃之首?外人看起来,四妃入宫最久,位置最显赫,光鲜的不得了。可实际上呢,仁孝皇后走了、孝昭皇后走了、孝懿皇后走了,四妃还只是四妃。我们这四个女人在那个人心里,永远都是陪衬,可能连温僖贵妃都比不上。这四妃之首,做与不做又有什么意思呢?”
“娘娘,”银柳缓缓跪下,“您别这样想,别这样为难自己,奴婢看了心疼,大阿哥知道了,更会心疼的。”
“我没有为难自己,”惠妃抚了抚银柳的肩膀,“只是忽然间想通了一些事,或者是相信了一些事……不过你放心,大阿哥走得路已经不能回头了,我当额娘的,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直郡王府
一只木质的水瓢被摔在地上,大福晋抿了抿唇角,扬手让屋内的奴才都退了出去,“爷,您也别太生气,左了额娘只是禁足,皇阿玛也没有坐实额娘的罪名,等过了这一阵咱们向太后娘娘求个恩典,这事儿就过去了。”
“过去?”直郡王冷哼一声,“现下正是争执东岳庙修缮事宜的紧要关头,胤礽挑这个时候发难,为的绝不只是搬倒额娘。皇阿玛本来就犹疑不决,有了这起事故,更加不会将此事委任与我了。”
大福晋蹙蹙眉角,向前一步道,“爷,您刚助修完永定河,声势正望,额娘又执掌六宫,权柄在握。皇阿玛有所忌讳也属正常,咱们不如就趁这时候退一步,也好让皇阿玛收收戒心。”
“你想的太简单了,”大阿哥叹了口气,“本王不是胤禛,走到这一步,不是我想退就能退得了的。我退一步,胤礽势必就进一步,他已经贵为太子,他这一步,我多少年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大福晋微微低头,沉思片刻道,“这一步咱们不能走,也不能让太子走。那,推给别人走如何?”
“推给别人?”大阿哥微微锁眉,“能推给谁呢?现下也不知额娘如何,本王哪有那个精神再去为别人筹谋?如今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看明相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大福晋叹了口气,“额娘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咱们的消息也送不进去。皇阿玛意义不明地送来这只水瓢,无论怎样说,太子这一手是真的让皇阿玛动气了。”
大阿哥走到窗边,目光清冷,“胤礽此次这般明目张胆的出手,说明他也沉不住气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到这一步,我们就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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