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惠妃身子一僵,手上的佛珠应声而落。
“娘娘,这只是传言,还未经证实,”银柳扶住惠妃摇摇欲坠的身子,“再说,就算明相病逝,还有纳兰揆叙大人呢。他一直秘不发丧,想必也是为了保住纳兰家的势力。”
“纳兰揆叙靠不住,”惠妃哑着嗓子,摇了摇头,“明相在世时,纳兰家跟咱们好歹有些情分,明相一走,这层关系就彻底破裂了。此次太子病得诡异,胤褆又跟胤禛、胤禩都结了仇,眼下看来,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留香茶庄
纳兰揆叙、鄂伦岱、阿尔松阿聚在一处,“你们守好门口,没爷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阿尔松阿吩咐随从道。
“属下遵命,”为首的秦松行礼领命,躬身退下时扫了一眼屋内,不动声色地替几人关上了房门。
“纳兰兄近来辛苦了,”鄂伦岱冲纳兰揆叙拱了拱手,“兄弟几个有心帮衬,却唯恐惹人注意。”
“佟兄客气了,”纳兰揆叙叹了口气,神情上带着敛不去的沧桑,“家父病逝一月有余,如今是再拖不得了。京中已经流言纷扰,恐怕不日就要传进皇上耳中。届时,不止纳兰一族的势力会受到影响,就连巴汉格隆一事都会有所牵扯。眼下,直郡王府的人证、无证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三贝勒肯配合——”
“纳兰兄放心,”阿尔松阿给两人斟上热茶,“三贝勒的牧场已在咱们控制之下,巴汉格隆接触的人也都尽皆收买。三贝勒当初既然决定上了咱们这艘船,如今已是由不得他了。”
“那就好,”纳兰揆叙缓了口气,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颇为在意,”鄂伦岱从旁低声道,“这几日,总有一些游方道士在八爷府四周转悠,似乎跟那个张明德有些关系。”
阿尔松阿轻笑一声,抿了抿唇道,“不过是直郡王的困兽之斗罢了,明相离世的消息怕也是他放出来的。几个走江湖的道士,成不了大器。”
第220章 事发
康熙四十四年
十一月初七
乾清宫内一片沉寂,康熙爷端坐在书案之后,神情冷漠。案边散了一地的奏折,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捡起,单一纸红皮奏封铺在书案之上,三贝勒的印信隐隐可见。
梁九功垂首站在龙椅一侧,呼吸的声音都压至最低,过了晌午的日头落在窗棂上,映出一个躬身而过的人影。
顾问行进到内殿时,也是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奈何受人所托,不得不硬着头皮俯身道,“启禀万岁爷,惠妃娘娘跪在殿外求见。”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梁九功闭了闭眼,微微转头看向康熙爷。良久,一声轻叹,一个沙哑寥落的嗓音道,“让她进来吧。”
惠妃跟着顾问行踏进了久未涉足的乾清宫,让人惊异的是,曾几度获罪又逢独子拘禁的当口,惠妃并未脱簪待罪,而是盛装而来。只不过,金钗玉瑶之下,难掩斑白的发髻,粉妆银钿之后,是女子迟暮的容颜。
“臣妾拜见陛下,恭祝吾皇圣安,”惠妃摇摇欲坠的俯下身子,康熙爷随意地摆了摆手,“起来吧,这个时辰到乾清宫来所谓何事?”
“圣上恕罪,臣妾此番是为胤褆而来,”惠妃低了低头,垂首而立。
康熙爷眯起双眼,向椅背上靠了靠,“你是来为胤褆求情的?”
“不,”惠妃微微抬眼,看着康熙爷道,“臣妾是来参奏大阿哥的,臣妾年老,体虚多病,苦心养育大阿哥几十年,却要落得个独自终老的下场。臣妾要参胤褆大不孝,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康熙爷一声轻笑,一手按在了桌上,“好一招以退为进啊,惠妃这是要把跟朕几十年的情分都参进去。”
“臣妾惶恐,”惠妃后退了一步,颔首低声道,“胤褆在乾清宫冲撞圣驾在前,本就有不忠不孝之嫌。臣妾恳请圣上下旨降罪,将胤褆拘禁教养,削爵夺位。”
“拘禁教养,削爵夺位,”康熙爷念了两声,目色愈寒,“如今,怕不是这简单的几番惩处就能遮得过去了!”
“皇上?”惠妃抬起头。
康熙爷一把将案上的奏折挥到惠妃身前,“你好好看吧,胤祉的奏疏!你那好儿子私下召了一帮擅咒魇之术的喇嘛,妄图镇厌太子,谋夺储位!”
惠妃颤抖地捡起奏折,三贝勒胤祉的字清清楚楚地印在上头,“儿臣上请皇父金安。今逢太子重症,儿臣禁足府邸,不能时时探望,心下担忧不已。此前,巫蛊之说在宫中流传,儿臣本不屑与之为伍。却不想,此腌臜之事竟源于儿臣卧榻之侧。儿臣失察日久,至皇太子深受其苦,还请皇父降罪重责。儿臣日前,得闻于府内管家,言牧马场有一蒙古喇嘛巴汉格隆,自幼习医能为咒人之术。大阿哥知之,常传伊同喇嘛明佳噶卜楚、马星噶卜楚等至府邸行走。儿臣甚为惶恐,无奈不能亲至牧马场,查清真相。特此禀报皇父,以慰太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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