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笔,想写一些话,却发现没什么好写的,想说的话上次出门之前和潘云奚交代地差不多,不写又不甘心,于是他愤怒地写道:“二婚愉快,早生贵子。四年之后,村口还钱。”
沈清然把纸卡在最显眼的大门上,气呼呼地走了。
男人应该忙自己的事业,不能整天依赖薛匪风。沈清然默默念着这句话,再一次踏上山道口。
薛匪风来回很快,几乎是还没推门,就先看见了沈清然背着小包袱孤身上路的背影。
手掌抵着门框,竟然生生将木板震裂了一条缝,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似乎还有些委屈的背影。
离家出走还委屈上了!
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不明白沈清然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
没逼他接吻,没逼他上床,更不敢提喜欢,想让他开个窍都得小心翼翼地暗示,怕不够明显,怕过犹不及,怕不好收场!
瞻前顾后左右为难,战场尚有放手一搏的时候,薛匪风从来没有这样纵容地毫无底线地等一个结果,沈清然就天天给他闹离家出走?嫌他心脏强大不会气死?!
一张纸颤巍巍落到地上,薛匪风根本不想看沈清然又写了什么,只想把人抓回来,让他尝个教训才知道痛。
纸张半折,露出来“还钱”两个字,薛匪风毫不意外,冷笑了下,他缺那点钱吗?
“钱债身偿”四个字一旦出现,就牢牢把控了所有思考方式,像烈火燎原,烧光耐心温和仁慈,顺势掀起地底炽热的岩浆,齐齐在这一刻爆发。
手握生杀大权,背负鲜血无数,薛匪风想起自己朝廷文官一派对他的诋毁,“茹毛饮血”,他看了一眼身影越来越远的沈清然,刻意放纵了野蛮的情绪滋长。
就在薛匪风觉得够了,再怎么样都不会心软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狗吠。
从后院传来的声音。
沈清然没带狗走。
薛匪风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捡起地上的诀别信,看见上面的怨气冲天的“二婚”字眼,眼底的赤色退潮般消逝,覆盖上一层极淡的笑意,以及不易察觉的算计。
手掌一收,纸张揉成一团,薛匪风轻功一跃,轻易地追上了山道上的沈清然。
沈清然耳朵一竖,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忐忑地缩了缩脖子。
薛匪风跟在他后面,闲庭信步,目光随意地从沈清然白皙的后颈往下滑,看他走得磕磕绊绊,僵硬着不肯扭头的样子,嘴角一勾,给面子地没有笑出来。
“你去哪?”薛匪风问。
沈清然被盯着,觉得自己仿佛砧板上的鱼肉,闻言肩膀一松,认真看路道:“我要出去闯荡,顺便把房间空出来。”
给你成亲腾位置!
太酸了,沈清然这句憋在心里没说。
“嗯。”薛匪风点点头,好像刚才只是谈论天气似的,那么随口一问。
他跟在沈清然身后,不叫他回家,也没帮他拎包袱,好像只是一个护送他出山的侍卫。
薛匪风什么意思?沈清然眼眶一红,不挽留他干嘛还跟着他啊,他都走不动了停下来又很没面子。
等到了沈清然第一次离家出走最远的地点,薛匪风突然想起什么,友善地提醒他:“狗呢?你把它们留在家里谁来喂它们?”
沈清然身形一顿,终于第一次转身,撇了一眼薛匪风,眼神嗔怒,一字一句,“我回去牵。”
“嗯。”薛匪风依旧跟在他后面。
沈清然揽了揽包袱,肩膀酸痛,早知道就不带衣服了。果然,薛匪风只会用狗绑住他,他看透了,才不会轻易妥协。
薛匪风看见他揉肩膀的举动,垂在身侧的手微动,狠了狠心,没有帮忙。
沈清然又大费周章地折回去,把十条傻狗的狗绳从树上解下来,固执地重复刚才的路。
傻狗们以为沈清然例行带它们遛弯,一看今天的目的地是走过一次的山道,都不用带路,自发地往前跑,把沈清然累得够呛,到最后连包袱都扔了。
薛匪风捡起,耐心地跟在后面,看沈清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汗津津,被一群狗溜到了第一次接吻的老地方,终于大发慈悲地叫住他。
沈清然眼巴巴地望着薛匪风,希望他能震一震这群傻狗。
别跑了,他跑不动了。
薛匪风狠下心无视他的祈求:“哦,好像还有两头牛没带?”
沈清然:“……”
他嘴巴一瘪,实在累得没有力气再走一趟。他看出来了,薛匪风就是故意的,不仅不挽留他,还用狗和牛来耍他。
故意等他走到同一个地方,故意分两次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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